真金极熟练地用单手将伤处缚好。兰芽怀疑道:“真的管用?”
真金道:“管用,又止血,又止疼。”
他打量兰芽的裙子:“还能再撕些下来么?”
兰芽只道不够用,当下又撕了几条给他。他摇摇头:“再细些。”
兰芽又将一条破成两条。真金拿在手里,却并不包裹伤口,只见他将细细的布条绕在指上,三下两下,圈成几个奇怪的圈子,然后将圈子用草棍支起在流水的岩缝旁。
兰芽不解其意,真金也不解释,试着站起身来,向兰芽适才找寻蘑菇的林子走去。片刻间寻了个树荫最浓处,停下遥遥说道:“我略养养神,若有动静,你赶紧叫我。”
兰芽答应了。
真金不再说话,躺在地上闭上了眼睛,不多时,竟安稳睡去。
兰芽亦是又累又困,却不敢睡,竭力睁着眼睛留神四周。然而树叶萧萧,光影闪动,她脑中渐渐混沌,不知不觉间也睡着了。
醒来时天已薄暮,还未睁眼,兰芽便闻到一股食物的香气。忙起身看时,旁边生了一堆火,火上不知烤着什么,油脂一滴滴滴落到火上,嗤嗤作响。真金却不知去向。
她饿得狠了,此刻只觉虚弱,却并不怎样想吃东西。围着火堆辨认了半日,猜想那东西活着时是一只野兔。这才恍悟真金用她的衣带,原来是做了陷阱。
“醒了?”
身后响起脚步声,真金挟着个鼓鼓囊囊的物事走回来,火光下看去,除脸色依旧苍白,精神却好了许多。
“你去哪里了?好些了么?我……不小心睡着了。”兰芽有些发窘——他受了伤,嘱咐自己留意风声,自己反倒比他睡得还久!
真金将那鼓鼓囊囊的东西递给兰芽,兰芽这才看清是那只水囊。
她诧异地接过水囊,入手沉重,她惊讶万分地端着水囊,无论如何想不通以他皇子之尊,为何会在身上携带水囊并火种。
她却不知蒙古人生长草原,地广人稀,外出时常露宿,是以无论身份如何,水囊、火种,从不离身。其时元人入主中原日浅,旧俗尚未丢下,因此真金疗伤猎兔、蓄水取火,熟练已极。
她喝了几口,将水囊放下。真金过去踩灭火堆,兰芽忙道:“为何踩灭了?留着驱赶野兽,岂不是好?”
她幼时曾听爹爹说起,野兽莫不怕火。
真金道:“野兽有何可惧?人才可怕!若不是那块大石恰挡住山下,连这兔子嘛,也只好生吃,况且……”他忽然停住,凝神细听,其他书友正在看:。 兰芽大惊,低声急道:“追兵?”
真金摇头,皱了皱眉:“你来听!”
兰芽竖起耳朵听了半天,满脸的难以置信:“像是……小孩儿的哭声?”
再听听,又听不到了。
两人面面相觑,心中均想:这荒山野岭,何来儿啼?难道是闹鬼?
再等一阵,全无声响,真金道:“吃饭罢!”
兔肉已放凉,真金席地而坐,口咬手撕,兰芽只见他一口洁白的牙齿一闪一闪的,顷刻间半只兔子了账。
见他吃得香甜,兰芽也渐觉饿了,拿起一只他撕下的兔腿,慢慢咀嚼。这才知除水、火外,他竟还带着作料!
一只兔腿吃下肚,兰芽便饱了。真金将剩余的兔肉使大叶子包了,放入怀中。兰芽便道:“我去那边走走。”真金道:“莫走远了。”
兰芽走过了数棵松林,站定才要解衣,脚步声起,真金追了上来。她连忙停手。
“你去哪里?天要黑了。”
真金有些诧异。
兰芽道:“我……我就走走,不走远。”
真金道:“有什么可走的?你要消食,再从这里走回去就是。况且我劝你还是免了罢,这座大山,走出去总要三天两日,兔子哪里是天天有的?”
兰芽无奈,低声道:“我……我想……想……人有三急!”真金忍俊不禁,正要转身回去,忽然,儿啼声又起。今番二人俱听得明白:绝非误听,且声音似就在左近!
真金辨了辨方向,甩手走向旁边一丛灌木,兰芽已憋了半日,见他走远,忙匆匆解了手,走回火堆旁去等着,心中只是讶然。
过不多久,真金便回来了,站在一丈外似乎有些不知所措地瞧她,怀中抱着一个襁褓!
兰芽大惊,抢上前看时:襁褓中裹着一个五六月大的婴儿,肚兜上打了块补丁,正鱼儿般一个接一个地吐泡泡!双眼已经乜斜,想是躺得惬意,快睡着了!
“他爹爹妈妈呢?”兰芽下意识便向真金身后看。说完才觉好笑——这必是弃婴!
“就在前头一棵矮树枝桠间放着”,真金道:“想是山下不知哪家猎户的,只不知为何这般狠心不要了。”
兰芽忽然心头怒火高烧——围城时她曾听郑夫人与二嫂子说话儿,知城中许多穷苦人家生下孩儿,却断断养活不起,只好忍痛抛在山上、水里。
如今始作俑者就在眼前,却犹自想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