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人高马大的汉子,全都在徐紫珂的房间里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徐紫珂抬头看了眼前心腹一眼,冷冷地哼了一声,皮笑肉不笑,“你不是说东区老大身体比林黛玉还弱,不需要担心么,刚刚带着一大帮人闯进来的是鬼啊,”
心腹抖了抖,怯怯道,“……一直是这样啊,活了大半辈子了似乎也没啥动静的。本来家庭多好的,就是因为身体差,都三十了都没姑娘愿意嫁……这骗人总不能扯谎扯几十年啊……”
对方的人数比徐紫珂多了一倍,而且在越是阴暗的地方,越是认定辈分和家族,齐家家里已是从民国就已经有的基业,一直从事这一行,在这座城市简直就是意大利黑手党的位置。只不过一直以来,跟徐紫珂井水不犯河水,徐紫珂揉了揉酸涩的眼睛——他把顾言常调查了个遍,从来没发现这两家还有交集,可是如今……真是失策。
徐紫珂心中思绪复杂,但还是强作镇定,坐在位置上,挥了挥手,让人出去。方才安静了片刻,徐紫珂就又听到敲门声,他越发愤怒:“别来吵我行吗?”
“呵呵,没想到你自持的外表下还是这种炮筒脾气。”虚弱却不乏气势的男声,伴随着被推开的门,徐紫珂诧异地看着眼前走近的陌生的男人,陌生的脸,手上还杵着拐杖——脸苍白却有精神,眼神冷静而傲然无物,上上下下打量着徐紫珂,拐杖头指了指徐紫珂:“本来想跟你一笔勾销,不再计较的。不过现在……你的反社会人格实在有点过了。”
徐紫珂在对方的注视下不由冷汗津津,一种被看穿的熟悉感让他无所适从,但他其实从未见过这个多年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齐家长子齐铭,他清楚地知道。
齐铭薄唇轻张:“徐志强,游戏结束了。”
徐紫珂表情一下子怔住了——
他曾经是叫那个名字。
那时候他才九岁,在农村长大,晒得黝黑,上山下水,跟个泥鳅一样。
日子过得悠悠然然,山高风清,他一辈子都不想离开。
直到一天,他家父母出去给徐家有钱的亲戚送些山里的特产——城里人就是这样,觉得农村的东西没污染——大雨,山体滑坡,他爸妈被泥石流淹死了。
从此他被徐家城里的人收养,穿上了干净的衣服,吃的都是从没吃过的好吃的东西。只是他还带着农村的口音,每每在班上,说一两句话,都会被嘲笑。
那一天徐家聚会,他穿上小小的西装,怯怯地跟着收养自己的“爸爸妈妈”,跟无数人打招呼,任由对方摸自己的头,带着同情的眼光看着自己,又感慨自己身旁的人多么仁慈。
他拘束得说不出话来。
直到人一圈认过了,他终于得了自由,溜到了房子后面的花园。他看到两个与自己差不多大的男孩儿,他眼前一亮——小孩子总有自己就能玩到一起的天分,他带着期待又有些害怕地走了过去。
那两个男孩子一个矮点一个高点,矮的那个坐在假山上,脚一晃一晃的,高的那个叉着手站在一旁,眼神有些嫌弃地看着矮的那个,徐紫珂走进了,听见高的那个在说:“你怎么到处乱坐,泥猴。脏死了。”
矮的那个有些傻乎乎的,又站在假山上:“徐辉徐辉,你看我这边能看到二楼诶!”
“……这有意义吗,你要看二楼我们可以直接上去啊。”
徐紫珂怯怯地走过去,开了口:“喂……你们好……”
两人回头看了他一眼,继续转过头,徐辉手环到了陆彦的身后:“你个傻叉,掉下去摔到脑子就好了是吧,可以赖上我们徐家了吧,本来就蠢……”
徐紫珂咳了咳,大了点声:“我是……新来的……”
两人这次连头都没有回,。
徐紫珂突然发现最让人难受的事情不是被人指指点点介绍身世,然后被人同情或者鄙视——
最难受的是“无”,那是从骨子里的蔑视,压根就没把自己当人看,不过当成一旁的一块石头,一棵草,一只狗。
徐紫珂看着两人说说笑笑,觉得无比碍眼,随后转身,快步逃离了此处。
直到陆彦研究完了站在假山上的风景跳了下来,徐辉的心也跟着跳落了原处——妈的摔了怎么办真是吓死我了——陆彦挠了挠脑袋:“刚刚是不是有人过来?”
徐辉皱了皱眉:“有吗?哦对了,我们徐家有个小孩子好可怜,爸爸妈妈都没有了,叫啥来着?哦对了叫徐志强。”
“爸爸妈妈都没了?”小小的陆彦眼神满是同情,“我还有爸爸呢,他连爸爸都没有了。好可怜,徐辉你不要欺负他啊。”
“……”
后面也有碰面,徐紫珂因为上次的关系,不再主动找徐辉;而徐辉也不是活泼的性格,从而两人一直都不熟。
但徐辉的名字依旧常常出现在徐紫珂的生活中。
徐辉各方面都很出色,是徐家的骄傲——每每听到这句话,徐紫珂就想起那个月光明亮的晚上,那两双傲慢的眼神。
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