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士回头看着他,笑道:“你是陆正家属?不对啊,我记得陆总唯一的儿子前几日也去世了,他爸这才气病的。”
陆彦人一下子脱了力,扶着墙,喃喃道:”怎么会……怎么会……对了,他怎么会突发脑溢血的?”
护士看着陆彦眉清目秀的样子,却神情悲凉,心中有些同情,低声安慰他:“哎,送来时就不能说话了。去得快,也没有太多痛苦。”
陆彦脑子轰鸣,只问道:“人呢?”
护士指了指楼下:“已经送到太平间了,准备火化呢。”
陆彦身子一个踉跄,又迅速三步并两步地跨下楼,赶到那个冰冷的太平间门口,正见几个护工正推着移动床往里走,陆彦疯了一样上前,一下子拉住一个护工,掀开他,手有些发颤地拉开那张白布。
那张不是太慈祥,时时暴躁的此刻却安详的脸,永远再也不会怒火冲天,再也瞪不了他,骂不了他了。
陆彦撕心裂肺地喊了声:“爸——”泪如雨下。
身旁被掀开的护工本来有些火,但见了陆彦这般样子,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敷衍道:“人死不能复生,节哀啊节哀,不要妨碍我们工作啊。”
陆彦拉着移动床不肯撒手,声嘶力竭:“这是我爸!谁也不能把他烧了!”
护工有些不耐烦了:“什么地方冒出来的东西,这人儿子签了字的,我见过骂人孙子的,就没见过上赶着做人儿子的。”
一旁另外一个护工叹了口气,道:“哎,你也是陆总的干儿子吧?陆总亲儿子死了,是他义子送他来的医院,字也是那人签的呢。有钱人脑子里不知道怎么想的,就喜欢认干儿子……”
陆彦满面的泪,怔怔地站在原地。一旁护工看了他一眼,终是上前,一点一点扣开他抓着床沿的手指。
陆正有个干儿子,也是他从小玩到大的兄弟,徐辉。
陆彦站在太平间的门口,冷风席卷而来,几乎要把他吞噬。
他突然发现,那些真相,如同当日灌进脑海中的酒,如同当日滴下的血,一点一点,侵袭了他的思绪,拉出一串串成珠子的记忆。
原来不是了无踪迹的。
徐辉是为数不多知道自己喜欢冯陌上的,徐辉冷眼旁观自己这么多年的小动作,冯陌上顾言常的多次合作是徐辉提议的,八卦报纸当日是徐辉扔给他的,那日的酒是徐辉陪着他喝的,最后那个电话,是徐辉打的。
徐辉在一年前刚跟自己说,要去做公证,认自己父亲做干爸,笑着说,若是以后陆彦不争气,给陆正养不了老,还有他在。
陆彦整个人疲软了下来,他跪在太平间门口,对着紧闭的大门,磕了三个响头,过往的医生护士,都吃惊地看着这个举止奇怪的少年,好看的小说:。
然后他站起了身,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医院。
几日后,再听到曹瑾兴奋地回来说道:“你知道么,现在天正公司由徐辉接手啦!你也不用被雪藏了诶!”时,陆彦已经毫不惊讶了。
陆彦淡淡地笑,回了一句:“是么。”
曹瑾拍了拍陆彦的肩,道:“叶闲啊,你也高兴一点嘛,你看,活着,总会遇到拨得云开见月明的是不是。”
陆彦愣了一下,点点头,笑道:“是啊,活着,总有希望。”
第二日,陆彦和一群新人一起,见到了徐辉的人。
徐辉站在高高的演讲台上,此时讲话还未开始,不时有人上前安慰他,叫他节哀。
徐辉的人看上去也确实有些憔悴,下巴上似乎还胡子拉碴,眼下青黑,背都有些微弓,一一与人握手,寒暄,回应别人的安慰。
陆彦忍不住想,他一直知道徐辉厉害,但不知道如此厉害。
当初陆正怎么就没签了他,这才是影帝啊。
陆彦右手插在口袋里,握紧了口袋里那把瑞士军刀,冷冷地等着徐辉走得近些,再近些。
却听见旁边有个新人姑娘小声地感叹了一声:“哎,虽然陆总一家也挺惨的,但若是这天正娱乐真的日后交给了陆彦那个公子哥,还不知道打理成什么样呢。陆彦就知道玩乐,泡新人,一点都不争气,就是他没被车撞死,气死他爹也是迟早的,然后就是坐吃山空立地吃陷,等死。若是到了那一天,我们这些天正旗下的艺人不被其他公司的欺负死啊。现在是徐辉接手,对我们来说,也算万幸了。”
陆彦扭头看了那个姑娘一眼,那姑娘友善地冲他笑笑:“叶闲,你要坐过来么?这里看得更清楚些。”
陆彦沉默了一下,缓缓地摇摇头,松开右手。
他看着台上的徐辉,整理了一下衣裳,咳了咳,笑得大气而和善。徐辉一直是个冷血的人,不苟言笑,只是陆彦从没看过他在商场上的那些动作,不知道他也能表现得如此纯良真诚。
徐辉先发表了一下对于陆姓父子的缅怀之情,又继续说了日后天正娱乐的规划。
天正娱乐的发展关系着下面每一个人的切身利益,提到这个,大家的神经都绷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