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夜朱允炆头一次听见阿落箫声,温存而低婉,如同他说话时样子。他那箫声里慢慢走进产房,杀了产婆,杀了床上脸色苍白惊恐万分苏琴。
苏琴身上已经没了温和檀香味,只有刺鼻血腥,那味道忍不住让人举剑她身上多画了几道烙印。只剑尖落到边上那孩子眉间时,朱允炆手犹豫了。
那孩子一双眼红得像妖夜燃烧火,这火让他想起那个尖锐而愤怒小妾。
筝娘……
他真很像筝娘。
剑尖小孩眉心划出道血痕,小孩哇声哭了,哭声真响。
响得即便朱允炆密室里用力揉搓着云锦身体时,耳朵里听见不是云锦**呻吟,而仍然是那孩子啼哭。这叫他异样地烦躁起来,烦躁自己焦躁无法得到宣泄,烦躁自己为什么没有一剑干脆杀了那个孩子。
那个很像筝娘孩子。
是妖怪?还是筝娘用这种方式再次回到了自己身边……
他低头问云锦。云锦没有回答,很长一段时间他没有听见云锦声音了,他放任自己□云景柔滑身体里进进出出,他用力揉搓着她,用力质问着她。
慢慢发觉她脸色很苍白,不同于以往苍白。
于是火一般**突然间消失了,他发觉自己正压一具尸体上,尸体面容因痛苦而扭曲,就好像他这会儿扭成一团心。
他想起来了,他没能杀那孩子,是因为阿落阻止了他。
“王爷,这是做什么。”记得他后一次把剑举起时候,他听见阿落这么问他。
“这不是我孩子。”他答。
“王爷何出此言。”
“你看看我,再看看他。我和苏琴怎么可能生出赤红色眼睛孩子来……”
“王爷可曾听说过,异相。当年嬴政,刘备,近如我朝先皇……天出异者,必生异相。”
“呵,阿落,刀口之俎谈什么异相。”
“王爷之面相本乃抑于平川之亢龙,若非苍衡有变,王爷至今依旧九五至尊……”
“放肆!跪下!”
“王爷恕罪。”
“你可知道你说些什么。统统一派胡言!”
“是,王爷,贱民只是口出戏言。”
“戏言?你可知祸从口出。”
“贱民知罪。”
“姑念今日大喜,暂且饶你。日后若再有此类疯话,必然饶你不得!”
“谢王爷开恩。”
开恩,开什么恩,他朱允炆又能找谁开恩。
身体再次火烧火燎地烫了起来,他大叫:来人!给我召苏夫人!!
然后突然哑声,因为他想起来,苏夫人已经死了,死他剑下。
“朱允炆是不是已经疯了?”听到这里,我第一次出声打断那个说故事人,因为他讲故事时神态活灵活现得让我有点害怕。我怕他突然变成故事里某个人物,然后变不回来了,甚者可能突然间掏把刀什么出来捅向我,就像他故事里说那样。不少电影里不都是这么让剧情急转而下么……当然,那是我胡思乱想了,霜花只是很沉迷于说故事感觉,以至于说得特别动人,甚至有些忘我。而一旦停了口,他变回霜花时间不会超过两秒钟,他就像那些训练有素演员,台上一个人,台下一个人。
“你觉得呢。”听我问他,霜花好脾气地朝我笑笑,完全没了之前说起朱允炆时那种近乎张狂投入。
“……我一直认为他是一个老实人。”
“老实人?”这三个字令他微微挑了挑眉:“有意思,听过不少关于他评价,说他老实人,你倒是第一个。”
我被他笑得有些窘迫:“其实也不是这个意思,我不知道怎么说,我历史学得不好,对这人没什么了解。不过,他应该说算是个好皇帝……好人吧,管不是当皇帝料。”
“这倒是句大实话。”
“可是现你说,让我觉得他像个变态。”
“变态?”再次朝我看了一眼,霜花哈哈大笑:“呵呵,变态……”重复了几次这两个字,他看起来好像觉得很有意思,以至于秋千上积雪都被他笑得悉索落地,他低头那些雪上摸了把,将那些冰冻了几天积雪慢慢揉开:“你看,这些雪原本并不是这副样子,刚落下来时候,它们很轻,很松,也柔软。而现呢。”
“现是冰。”我道。
“是冰,不过初,它们是柔软洁白雪。”
“朱允炆也像这些雪一样变了。”
“是。”
“但为什么会这样,我觉得他不当皇帝未尝不是件好事,就像经商一样,没有经商头脑,即使几十亿资产交给他,那后也不过是个巨大负累。”
“说下去。”
“所以,我觉得既然活着留北岭城,他不如享受这种生活。”
“享受?”
“是,起码如果换了是我,丢开那些复杂政治,战争,我觉得那地方除了寒冷,并没有什么不好。”
“那也许只是因为你没有尝过当皇帝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