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
所谓雪狮,并非真狮,而是两头藏獒。
因体形比寻常獒要大许多,又通体一身银毛,于是给取了这样一个名字。
提到它们时,明显可见那名身强体壮的家丁眼里闪过一抹惊恐,所以我想,那两头徒有其名的‘雪狮’,一定不止体魄和毛发有别于其它藏獒这么简单。果不其然,次日清早,当为了黄皮子的事忙碌到天亮的素和甄刚离开不久,喜儿就带着一副提心吊胆的表情跑到我房里,忧心忡忡对我道:“姑娘姑娘,要不要把窗关紧些,听说素和家的凶神要被放出来了啊……”
我问她什么叫凶神。
她翻了翻眼想了半天,然后用手勉强比划了几下只有她能看懂的形状:“奴婢说不上来,但听她们描述的样子,感觉更似恶鬼呢……”
“为什么更似恶鬼?”
“眼睛能喷火,嘴巴能吐烟,四足踩过之处寸草不生……这不是恶鬼又能是啥嘞?”
素和家豢养着的那两头‘雪狮’,据说同素和家那座恶名昭彰的哨子矿,不无关联。
众所周知哨子矿的矿土虽好,但却是一处蕴藏着“地府生死道”的凶地。
自古拥有过它的人无一能够逃过不幸,唯有到了素和甄的手中,方才太平下来。而能令这连修道高人也束手无策的凶地变得安然无恙,内中原因,多年来自是众说纷纭,而其中被传得最神乎其神的,便是‘雪狮煞鬼’。
至今就连山庄里年纪最大的佣人也不知道,那两头‘雪狮’到底什么来头。
只知道它们被抱来时候,年纪还小,除了一身银白色的毛,看起来跟两团毛球似的,并没什么特别之处。只是几个月后,那两只球就变得大,院子里看家的大狼狗在它俩面前简直就跟巴儿狗似的,不过原本这也并没什么特别之处,毕竟獒犬本来就大。
然而突然有一天,喂养它们的人透过笼子栅栏发觉到,这两条狗竟然卧着几乎比牛还大,这就不能不叫人感到惊奇了。
再大的狗,怎么可能大过牛呢?‘雪狮’的名头,大约就是从那个时候传开的。
而变成喜儿口中‘恶鬼’的模样,则是在它俩入庄后得第二年冬天的某一天。
所有人都记得,那一天是冬至。
鬼门开的日子,矿上停工,哨子矿周围百米开外更是无人敢踏足。然而那天夜里,离家多日的素和甄忽然带着个相貌普通,沉默寡言的男人回到山庄,随后带着那两头乍一看真跟狮子没有任何区别的獒犬,一前一后进了哨子矿。
那男人便是素和甄口中的老陈,也是后来那两头‘雪狮’的饲养人。
没人知晓他们那天为什么要带这两条狗进矿,也没人知道进了哨子矿后,他们到底发生过些什么事。
三天三夜后,当人们再次见到那两头獒犬时,就见原本除了体积庞大外普普通通的那两头藏獒,竟变成了眼睛喷火,嘴巴吐烟的恶鬼般的怪物。并且凶煞无比,除了老陈之外,不论以往多亲近的人,即便是曾经给它们喂食的,也都无法近身。纷纷说,远远一听它们的吼叫,吓得腿都软了,哪里还敢靠近,只怕近了魂都要被那两个凶神给吓碎。于是从此,终日里被深锁在山庄最深处,年复一年,再未见被放出过。
而自打那天之后,直到昨天矿井出事之前,那座原本令人避之唯恐不及的噩运之矿,却始终没给素和家带来任何不好的事情。
冥冥之中,仿佛矿里所有不详的东西都被那两头巨犬煞走了似的。
‘雪狮煞鬼‘这一说法,便是由此得来。
如今听素和甄再次遣人去牵那双巨犬出来,不能不让人感到惴惴不安,仿佛突然间有股看不见的阴云笼罩至头顶,直压得人透不过气来。
这异样感染了原本对此毫不知情的喜儿,于是在探听得一知半解之后,对那些未知的东西令她产生了比旁人更加巨大的恐慌。因此一口气把话说完,她立刻积极地想要为我把窗户关严,以防那两只恶鬼被放出后万一失去控制,会从窗户外飞闯进来。
但被我阻止了。
一则,我并不担心两条狗能具备跳进那么高窗户的能耐;二则,在喜儿苍白着一张脸絮絮对我说着那些丫鬟婆子们告诉她的山庄传奇时,我瞥见院子里那假山旁,斜靠着一个人。
是铘。
他似乎是应了昨夜发现的那只黄皮子而来,因为有领头的家丁,正指着被带到屋外的那块黄皮子所化的黑石头,轻轻同他说着些什么。
我看着他漫不经心的样子,趁喜儿不注意深深吸了两口气。
第一次在这庄子里遇见他时,我几乎被最初的激动和后来的无助冲昏了脑子,以致浑浑噩噩就由了他的摆布。而这时再见到他,相对已冷静了许多,也因此想到了一些原本没有想到过的东西。于是,当留意外面的交谈似乎已渐渐到了末尾,我立刻找了借口把喜儿打发走,然后擦了擦一夜没睡的脸,避开外间来往忙碌中的丫鬟婆子,出房门入花园,径直朝他走了过去。
一直快到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