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河岸边,本以为会死无葬身之地的二百徐州兵难得的迎来了一线生机,心惊胆战的看着这条已经吞噬了他们一万多同袍生命的滚滚黄河,眼中均是不敢相信的神色,这种劫后余生的奇迹居然真的侥幸的发生在自己身上了。再透过三万的重重人影,他们皆都带着复杂的目光盯向了那个和颜屠夫正在酣战的过江龙。
黄河自古被称为护国天堑,是因为凭此一条河便可当十万雄兵,颜良以一己之力连斩两员徐州大将,再率军将两万徐州精骑逼死到黄河岸边,对剩下的两百徐州兵而言,可谓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然而当两把从半路杀出来的悍戟抵住河北长刀并将其压倒在地的时候,所有人的眼中均是惊异之色,能将“四庭一柱”中的“一庭”逼到这等狼狈姿态的人,能不是彪悍的存在?
过河的小卒在棋盘上是一往无前的卖命死士,可渺小如这些籍籍无名的蝼蚁,也是能看出眼前这两个打架的神仙到底谁更生猛一些的,至于有没有殃及到他们这些池鱼,他们左右不了,只是能在死之前还能见到这等惊天动地的搏杀,再惶惶不可终秒的他们,也是盯紧了岸上的两骑悍马!
足足十回合,颜良没想到来人居然还真是猛龙过江,两只铁戟被他运斤成风,好几次都贴着自己的脸颊斫杀了一批毫毛,心惊之余,颜良再无一丝小觑心理,河北长刀竟似弯弓,猛地开拓出一圈沙场,刀刃砍处正是对方肩膀。
当此时,攒足了气势一骑杀来的典韦也是有些意外,北地之北,尚有勇夫!足足逼退颜良马步达百步有余,尚且是凭着自己一鼓作气的结果,若是摆开阵势,虽然自己也能做到这一步,但起码绝不会这般容易。颜良刀法颇熟,出手之机竟是比张绣枪法更为刁钻。典韦当下也是提起几分警惕,抵住颜良生猛的一刀,怒目成金刚!
颜良突感不妙,忽然收刀!
然而,刀刃往下的刀身已然被一只铁手抓住,颜良用力抽刀,却只不动。
二人僵持之间,颜良只觉头顶冷风骤起,比冬日的北地寒风更冷。
一戟劈下,颜良尚来不及抵挡,一颗威震北地数年的脑袋就此一分为二,两只死不瞑目的眼睛死死的盯着这个甚至都没跟自己说过一个字就杀了自己的男人,到了阴间,他去寻谁再战三百回合?
这次没有意外,典韦一把抽过长刀,抡出一个圆圈,刀刃向下,用刀面猛地横拍过去,一刀拍飞这个不可一世的河北屠夫,典韦低头瞅了瞅自豁了口的铁戟,喃喃道:
“果真是一颗硬骨头。”
等到身后两千兵马赶到黄河渡口的时候,却发现只有一人横刀竖戟再立马,背影宽阔。另一边,则是一个无头尸正从马背上缓缓坠落。
要是叫袁绍知晓了五人庭柱已毁其一,恐怕整个冀州都将坐卧不安,匆匆赶来的枪王张绣只是盯着地上的死尸颜良,再看看眼前这个管杀不管埋的粗汉,眼中神色不同寻常。
死了?
三万河北铁骑均是一脸的不相信,堂堂颜良,那个威震北地数年的男人,就这么给人剁了?一把成名长刀还被人拿去耍了自己的头颅?
方才还威风八面的河北精骑此刻有些接受不了了,再看看河边原本即将要被黄河吞噬的二百徐州兵,顿时有种风水轮流转的可怕觉悟,果真是因果报应,屡试不爽的段子。
反观二百徐州兵,均是露出惊喜的神色,虽然他们也不知道这个比颜良还要可怕的男人会不会接受自己的投降,但比起那个一句不合就要将自己等人“杀干净”的河北屠夫更能给他们希望。
所谓求生,就是比妓女上床还要可怕的本能。
第十一合斩了屠夫颜良,典韦举起长刀,掷到了三万河北精骑的面前,悍然道:“不降者,杀无赦!”
“嗡——”
长刀插在地上和石面拼凑出的声音和众人心底懵了的巨响压在一起之后,终于形成了在耳边久久回响的震撼。之前还是主宰两万人命运的上帝,此刻居然被人骑在身上宣判了不降即死的命运,不可谓不戏剧性十足,然而对上这样一个十一合便斩杀己方大将的煞神,一时间所有人都是没奈何。
三万人向两千人投降?若是传了出去,岂不笑掉人的大牙?
黄河岸线长达五千里,但到了此处却是不足五十里的蜿蜒地带,正如三万河北人马围猎两万徐州兵那样,虎豹营和飞熊军的七百人马加上东郡城的一千守军,一伙甚至不足两千的骑兵居然就这样很简单的就完成了对十倍于己的敌人的围歼形势。兵法讲十则围之,可谁又听说过十分之一也能围?然而事实就是这样,三万河北精骑即便不投降也可以选择逃亡的出路已然被扼杀,说来也巧,他们现在的命运和之前的两万徐州兵一般无二,好一点的是,除了死,他们可以选择投降换来生。
群龙无首正是树倒猢狲散的最好时机,然而向人数远远少于自己的敌人投降,谁也拉不下第一张脸皮,树活皮人活脸,尤其是在这个看似无道无义的世界里,名声可以算是最为重要的了,曹阿瞒再嚣张也还将微末之势的汉庭捧上了帝王的宝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