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早先的事情,费明本就不太喜欢黄先生。如今这一堆人来,让爷爷奶奶和母亲都来不及吃饭,虽然大部分乡里走了,如今还剩下张氏一族的人和这个黄先生,似是仍没表示离去的意思,费明自然生出了些许不满。
费明打算戏谑一下黄先生,道:“拼音一道,本就是雕虫小技,这位先生,在此思虑良久,想必已经了解,不知先生总结出多少声母字、韵母字?”
黄先生本就不是个触类旁通的聪慧之人,他当年求学一直是靠一股执着的精神,死记硬背教条经典。他正愁苦,这成千上万的字,如果都用所谓的“拼音法”,每个字都标注读音,那岂不也是千千万万。却不想费明问他了一个他从未想过的问题,便道:“何为声母,何为韵母?”
“声母为音节开头的辅音,韵母则是与声母一起拼成完整读音的其他部分。如,刚才说的‘马’字,我标注的是‘莫’和‘阿’,‘莫’便是声母,‘阿’便是韵母,声母和韵母共同组成完整的‘马’字的发音。”
黄先生听后,隐约觉得有些道理,但仍不理解。
费明接着说道:“声母字可总结二十三个,韵母字也可有三十九个,便可拼组天下绝大多数的字的读音。”
众人听后大为震惊。最震撼的莫过于黄先生,张着嘴巴,良久不能言语。
张博宇和张小萱等小孩,见费明只到他们胸口的身高,还故作高深,背手说教的模样,甚是不服,纷纷说道:“小子吹牛!”
张小妹都学过,而且自己在用的过程中,却如费明所言,她自然维护石头弟弟,也不顾平时强势的兄长和姐姐,说道:“石头弟弟说的都是真的。你们学了就知道了。”
“不学,不学!如此小儿,就会说大话。”
费明当然不会和这些孩子计较,打了个哈欠转身进里屋去了。孙元珍还想拉孙子,却见费明偷偷冲她眨了眨眼。
大人们都在琢磨是否真如费明所言,没人留意费明的离去。
孩子们却将费明的举动看在眼里。张小萱是那种你可以和她当面争论,甚至动手,却不能将她无视的性格,因此她第一个沉不住气,喊道:“臭小子别走!”
话音未落,便挨了张伯元一巴掌。周围是师者、长辈,又在别人家里,自己闺女如此不懂礼数,当爹的自然要教训。打完之后,张伯元脸上虽然严肃,但自己心中也有些不忍。
张小萱慑于父亲平日的威严,捂着脸,不敢吱声,豆大的泪珠扑簌簌地落下。
大人们也被巴掌声惊醒,回过神来,小石头已经不见踪影,只留下一脸惶恐的后辈们。
孙元珍抱歉地说道:“时间不早了,孙儿还小,许是累了,已经回屋睡觉去了。”
一看天色,确实更黑了。张氏众人才从费家小院中辞别。送行时,燕秋温柔地揉了揉张小萱被打的小脸。张小妹也给姐姐递过去一个竹蜻蜓,并简单说了一下竹蜻蜓的玩法。张小萱表面上并没对妹妹的安慰有所反应,却也没将竹蜻蜓退还给她。
第二天一早,张小妹又像往常一样来找费明,远远地看到一个男人的背影,谦恭地站在费家小院的门口。张小妹走近看清,立刻打招呼,声音中略带一丝惊讶:“黄先生早!”
黄先生点头回应了张小妹。张小妹看到,黄先生的眼圈有些黑。
昨晚黄先生回去之后,仔细琢磨了半宿,越琢磨越觉得那孩子所言绝非夸夸其谈。“这孩子年岁如此小,绝对是天纵奇才;如果这些东西不是他自己悟出来的,是别人教他的,那他必定授业于某个高人;可是从未听村中人提及,那教他的高人,必定是有什么大身份,不得不隐匿姓名……我若得其师承,必能飞黄腾达,光宗耀祖。”黄先生越想越离谱,越想越兴奋,最后实在是睡不着,便早早地来到费家。
张小妹用手指了指费家院门,黄先生急忙摇晃双手。
费云帆两口子此时正好出门,推门看见二人。张小妹问了好,便向院里走去。黄先生尴尬地站在原地。
老两口对黄先生一大早出现在自家门口也有些惊讶,觉得自家孩子定是被先生相中,今天和小妹一起带他去学堂的。便也不着急去地里干活,迎着黄先生回到院中。
黄先生也不知如何解释,只得半推半就地被拖了进来。待燕秋奉上茶水后,老两口笨嘴拙舌地恭维了几句后,便告辞继续去地里忙活了。
黄先生瞥眼,看到张小妹从隔壁院中的柴房,将睡眼惺忪的小石头拖了出来,嘴上嘀嘀咕咕教训个不停,后面还跟着同样迷迷糊糊的一条小黑狗。
黄先生听到石头那小子断断续续的声音:“知……,知道了,……早有……料定……必会来……所以才……懒觉……故意不急着见面。”
黄先生平时自视甚高,但现如今更坚信费明背后有高人:“一个孩子怎会有如此算计?他,不,应该是他背后的师门,这应该是在考验我。还好我没有硬闯费府,受住了第一层考验,小丫头如今把他早早叫出来,这考验成色自然就弱了许多。后面我当时时刻刻恭谨于前。”
费明打着哈欠,道:“来了?”
燕秋点了一下儿子的额头,怨他不尊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