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清宫,勤政殿。
东方靳奏章批到一半困意席卷,双手撑着桌子垂眸看折子时,迷迷糊糊浅睡了过去。
他身前不远处的地上,跪着的人始终保持跪地行礼的姿势,一言不发也不敢抬头。
直到跪的双腿都麻了,才听见了轻微的砸吧嘴的声音。
东方靳迷迷糊糊睁开眼,眼皮半耷拉着眯着一条缝,惺忪的眼睛斜了跪着的人一眼,“起来回话吧。”
跪地的人点头垂首应声,“谢陛下。”
他起身之后小心翼翼打量了东方靳的神色,“陛下,六皇子、太子殿下和四皇子都先后去过荣亲王府了。”
东方靳嗯了一声,似乎并不在意。
提笔蘸了墨汁,看着面前相国的参奏,要自己处死慕容修这个北溪余孽。
通篇义正言辞,言辞恳切,有理有据。
半晌后他拿起的笔又放下,翻了下一份奏章,头也不抬。
“恭定苑刺杀慕容修的人,是谁派去的?”
那人恭敬回:“是皇贵妃。”
东方靳动作顿了一下,“那他们从恭定苑去荣亲王府的路上,遇到的刺客,又是谁派去的?”
那人道:“是顾皇后。”
东方靳垂眸沉吟半晌后,“查到了么,慕容修身边有几个高手?”
那人面色惭愧头垂的低了些,“两次刺杀都没有露头,臣……无能。”
东方靳面色如常拿笔的手轻轻往外推了一下,“退下吧,继续查。”
那人弓腰行礼点头后退几步之后转身。
刚到门口被东方靳叫住了,等了半晌东方靳却是一句话不说。
东方靳头也不抬摆了摆手,那人便又行一礼转身离开。
李德浩和那人擦肩而过,面色不好,步履匆匆一路走到东方靳身边,“陛下,出事了。”
东方靳端着笔,偏头不耐烦的看着他。
“何事慌张?”
李德浩唯唯诺诺,“太子殿下去凤梧宫已经一盏茶的时间了。”
东方靳无语的斜了李德浩一眼,放下笔站起身来,绕过桌子往外走。
“既没有下旨昭告顾皇后禁足,太子要去请安也是合情合理。”
李德浩垂首跟着他出去,小心翼翼担忧道:“可如今的顾皇后是百里萱萱假扮,若是太子殿下看出端倪……”
东方靳步子加快了些,语气随意,“太子胸无城府难成大事,不过……百里萱萱不得不防,去凤梧宫。”
李德浩小碎步跟上,斟酌半晌后道:“陛下,可太子身后……是整个定国将军府啊。”
东方靳面色沉了一些,没再说话,一路往凤梧宫去。
在凤梧宫门口,遇上了情绪惆怅的东方濯正出来。
东方濯见到东方靳连忙行礼,“儿臣,拜见父皇。”
东方靳面色慈爱,“濯儿起身吧。”
等太子起身以后他担忧的目光落到东方濯脸上,“濯儿可是身体不适?”
东方濯摇头,“本来要去给母后请安,可母后生病怕传染给儿臣,坚持闭门不见,儿臣实在担忧母亲。”
东方靳闻言叹了口气,“你母后忧劳宫中琐事身子抱恙,等她好些了你再来探望请安吧。”
东方濯乖巧应好。
东方靳抬步往凤清宫方向走,“濯儿陪父皇走走吧。”
东方濯应声点头,不紧不慢跟在东方靳身后。
东方靳语气随意,“濯儿对慕容修这个人,怎么看?”
东方濯道:“儿臣以为,他温良恭俭,又有治国之才,可堪大任。但他心思过于深沉,又是北溪之后,须防。”
东方靳步子放缓,微微侧目,余光瞥向侧后方乖巧恭顺的东方濯。
“可相国却以为,他是北溪余孽,当除!太子以为呢?”
东方濯明显身子一颤,眸中闪过惊诧,随后垂眸思量。
相国始终扶持东方朔,他的心思,就是东方朔的心思,也是皇贵妃的心思。
他不动声色偷偷打量东方濯的神色,似乎东方靳却没有这个心思。
半晌后他才看着东方靳的侧脸道:“父皇,新朝刚立,慕容修立功在前,如今也安分守己,朝中还有北溪旧臣,若此时杀了他,怕是会让人诟病!”
东方靳嘴角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意,停了步子,随后转身慈祥的看着东方濯。
“相国和朝中几位重臣均参奏,说你文韬武略均弱于朔儿,性格优柔寡断,不是太子合适之选。”
他说着见东方濯神色有些紧张,眸色闪过慌张,伸手搭在他肩头拍了拍,语重心长。
“可朕打心眼里认为,你更适合做太子,但是你性子优柔,缺了些皇家之人该有的血性,可朕对你始终寄予厚望。”
东方濯见东方靳眸中隐含的深意,猜测东方靳是想让他去除掉慕容修。
且不说事成之后是稳坐太子之位,还是会被人抓住把柄大做文章。
似乎,他并无旁的选择。
半晌后东方靳搭在东方濯肩上的手,用力捏了捏他的肩膀,随后收回手,神色有些失望。
东方濯见状只能弓首行礼,“儿臣,必不会让父皇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