锣鼓声停,门口已经排了长队。
距离正式开考还有半个时辰,这些人应该能全部放进去,衙役特意举了举炭笔。
“你拿这个干什么?”张大突然凑过来问。
衙役再次举了举炭笔,“就是做个标记,有哪些自带了木炭的,我收了点福钱,回头报给城东的汤翁。”
汤翁这人做生意霸道,总爱打听对手,最希望他家炭能供给全县的人。
张大遂不在意了,谁知底下竟闹了起来。
“你怎么插队啊?排后面去!”
有人叫嚷起来,整个长队闹哄哄的,指责插队问题,还带出来衙役。
看不下去的张大知道该自己出面维持了,下了台阶,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揪着人道:“不许插队!”
这副表情让他喜感的脸显得滑稽而不是凶恶,插队的人根本不惧。
一把推了张大,张大也是第一回碰到这么横的学子,有些懵。
门口衙役偏头几下,看清这人长相,眉间一颗红痣,一身葱绿的袄子,知道是主顾,忙扶起摔倒的张大悄悄说了几句。
等张大这里无事,对着议论声一阵高过一阵的众人说道:“大家安静一下,我已经问清楚了,这位公子刚才没搞清楚情况,我先把他带走了。”
他没走两步,就被人大声拆穿,“这个黑衙役肯定收钱了,故意骗我们,实际想把人先给放进去。”
被揭穿了老底,衙役也不惊慌,而是老练地出言给人制住。
“今日县试,大好的日子,你在这里故意闹事,耽搁时间,误了时辰,大家都别考了。”
对啊,今天是过来考试的,不是过来闹事的。其他人惊觉时辰紧张,都道不如少一事。
那喊破的人不干了,冲上来就对着衙役抓喊。衙役久经世事,没让这人占到半分便宜。
张大见局面不妙,见歇气的老医师津津有味地看戏,怕董县丞耽误个好歹,拱手一礼,哄着人道:“您老进去告了县首,我去助一助那老哥。”
老医师歇够了气,知晓县试耽误不得,不能让事态严重下去。脚步飞快跑向考试房,不见半点刚才的虚弱样子,把张大看得一愣一愣的。
原来他跑得比自己快啊!
衙役没忘了自己的要事,刚脱身,就急急道:“张大,你先边检查,边放人。我将这人捆了就来。”
又指了指闹事的人,暗示自己要武力解决,让他避脸。
葱绿袄子的大少爷何鸿图见衙役被人缠住,自己走了进去,也不管后面的事情如何。
老医师边走边喊,很快就传入了楚锦城的耳朵。
他看向来福,希望他主动出去解决问题。来福接收到了暗示,反而不急,县试本来就是一场好戏,不闹才是不正常。
“我们打着学子的幌子请了老医师过来,结果看病的人成了董县丞,还是一个游医,怕是要节外生枝啊,少爷!”
“你说怎么办?”
楚锦城见董思量真断了气,才发觉叫医师恐怕不妥。临时改了说辞,给自己留了退路,这会见来福主动提起,他看向了项少羽。
这人也该负点责,若不是他带倒了架子,董思量不至于送了命,全然不想是自己当初下的决心。
“我去外面看看,来福假扮董思量!县首,你圆场。”项少羽说出了自己思量已久的办法。
不用猜,门口的打架肯定是礼部尚书的小儿子引起的。知道了是谁,收拾摊子也很快,去看看新人物入场,对于他来说是好事。
另外两人并无意见,来福把董思量扶起来,朝着考试房隔壁的空房间走去,楚锦城跟在后边。
“来福,让董县丞休息一会,县试在即,他肯定不会顾着自己休息,你去城外求点药丸,让他好好补补。”
“慢点,来福,你办事要稳重!”
来福听了,想把董思量扔给楚锦城自己搬,他可不能缺席考棚。
项少羽走到半路,正好撞见何鸿图向衙役问考棚的方向,他直觉此人正是何家少爷。
眉心痣,爱葱绿。
对上了之后,他又拐了回去,人已经进来了,门口想必不需要他去了。
衙役很快就回到了自己的位置,叫嚷的人已经被五花大绑,可怜兮兮地扔在石狮子的屁股后面。
不停地抽泣,惹得过检的人不停看过去。
“县试乃你等学子的头等大事,不加以重视反而关注细枝末节,看到了没,就是此人下场!”
衙役刚急出了一身汗,这会儿心情平复,重新拿着炭笔,对着长龙高声训斥。
有那提炭的学子被他在手背上划了黑线,得了空见张大手脚不利索,他还有空指点。
“没什么好搜的,这些人夹带也过不了关,他们进去就会给换了身新衣服。”
所以他这些年,逐渐从最开始的认真检查到最后糊弄了事。若不是为了多挣几个福钱,他才不一直守在大门口喝空气。
听劝的张大得了机要,很快提升了检查速度。到了最后,只剩下被捆的人,衙役叹口气,想着给自己积点福,过去把人给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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