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靖朝,师的地位是很高的,与前朝的老师不同,现今师的尊崇程度类似于前朝的“亚父”,师生关系是一种极其亲密和相互信任的关系。
行过拜师礼后,师生之间以及师生的亲属之间,均应以亲眷之礼相待,彰显彼此间的敬重之情。
至于皇室成员乃至宗亲贵胄,鲜少有行拜师之礼者,古人云:“天地君亲师”,君主仅居天地之后,而师生——谓之“师生”,自是师在生前面,故皇族之人通常不愿因拜师而自降身份。
以皇室显赫的地位,无论想要求得何等学问,自有诸多饱学之士争相授业解惑,又何必自缚手脚,增添不必要的约束呢?
“也不知道你皇祖父是怎么想的。”
盛弈不同意这件事,一方面是因为拜师的对象是陆存,另一方面是因为这件事情本身不符合他们的利益。
这天一大早,从皇宫接出盛砚的时候,盛弈看着盛砚的短胳膊短腿皱了皱眉。
儿子也有两三岁了吧,个子怎么这么矮,这年纪的小孩儿一般是多高来着?
不顾盛砚的反抗,盛弈一把将人抱了起来,托着他走出了皇宫。
脸颊肉肉的,没想到还挺轻。
建安帝果然没打算过去,心里挂念着这件事,就派了张秋实前往查看。
张秋实甩着老胳膊老腿跟上盛弈的步伐,喘着气说:“王爷,您慢点儿,皇孙年纪尚小,走得太快会让他不舒服。”
尤其是你们之间还没有那么熟。
讲道理,张秋实活了五六十岁,也是头一次瞧见这么不熟的父子。
盛弈低下头看盛砚,这才注意到他紧紧攥着的小手、抿着的嘴、僵硬的胳膊,很明显,盛砚很没有安全感。
盛弈愣了一下,放慢了脚步。
他见不得这张脸上出现这样紧张的表情。
与此同时,一种荒唐的感觉涌上心头。
这是他的亲儿子,在自己的怀里他却这样的不安。
这是他和沈雨茗的亲儿子,他待他却不如待雪团周到。
他原来已经是一个父亲了。
盛弈的胳膊紧了紧。
“砚儿,我和你母亲只有你一个孩子,我难道会把你摔了吗?”他的语气温和,不是质问的口气。
盛砚把头埋在他的身上,不是亲密,而是拒绝交流的姿态。
当着张秋实的面,盛弈毫不含蓄地开始拉踩建安帝:“你皇祖父有十个儿子、许多孙辈,我却只有你一个儿子,他能给你的关爱和重视,我只会比他更多。”
“你对待你皇祖父都能这样放松,为什么不试着相信一下你父王呢?”
张秋实:“……”
“你是我唯一的继承人,我生性寡淡,不比你皇祖父会哄人,也没有陆予之那般花言巧言,可是砚儿,你应该知道你是在与谁一起。”
张秋实看看天再看看地,六王爷有说什么吗?年龄大了有些耳背,听不清楚。
盛砚仰起头,懵懂地看着他。
盛弈与他对视,继续说道:“我是你父亲,我是不会害你的。”
“你皇祖父常说你聪明,我知道你大致听得懂我在说什么,不信的话,等会儿见到你母亲,你去问问她。”
你可以接受陆存的教导,但是你是我的儿子,不是他的儿子。
身体上不是,精神上也不能是。
宫门口,沈雨茗看着几人走过来,笑着接过盛砚,拉着他的小手上了马车。
盛弈听着妻子和儿子的欢声笑语,坐在了另一辆马车上面。
至亲至疏夫妻。
——
考虑到小孩子一般喜欢鲜艳的颜色,沈雪禾今日特意挑选了一套色彩活泼的衣服。
一袭杏黄色的长裙,领口和袖口是精致繁复的蓝色滚边,细腻的丝线绣制出清新雅致的莲花纹,给人一种明亮而温馨的感觉。
沈雪禾想了想,又取出了几串珠光宝气的手钏,挑选了最晶莹的一串戴上。
陆存:“娘子,别忙活了,先吃早饭。”
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孩儿知道什么啊,都说“女为悦己者容”,也不见她为他特意打扮一番。
借着拜师礼的事情,陆存向建安帝告了几日的假,这样没早没晚的干活,知道的诋毁他钻营权术、媚上奉承出风头,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村里拉磨的驴呢。
驴都不带这么使唤的。
“知道啦,别催,你先吃吧。”
沈雪禾理了理额前细软的碎发,拍了拍脸颊,又把唇瓣轻轻咬出几分颜色,这才起身向餐桌走去。
她今日没有上妆,妆容在她的脸上只能起到略微的作用,却也是有作用的。
但是初次见面,沈雪禾希望盛砚看到的是自己真实的模样——真实且好看的模样,重点在好看。
不施妆粉,又想让自己有气色,就得费些心思。
陆存盯着沈雪禾的唇看了看。
他不懂诶。
为什么娘子要把她弄得好像刚被他折腾过的样子。
陆存心里疑惑,但他不问。
他又不傻,这种事情问出来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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