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廷善只盯着沈舒意,没有做声。
沈舒意也不惧,早在重生的那一日起,她便打定主意,要与萧廷善不死不休。
半晌,萧廷善笑了,缓缓道:“还望沈小姐能一直这般得意。”
话落,萧廷善带人转身离去,背影落寞中,又透着些狼狈。
*
少了萧廷善一行人,院内变得清净又冷清。
连城的视线一直落在江连身上,几次想开口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近十年的时光,足以让世界上最亲近的人也变得陌生。
但好在,来日方长。
总还有无数个日夜,可以弥补曾经的遗憾。
只是,有人欢喜自然有人愁,相比于连城父女团聚掩饰不住的欢喜,黄莺的父母便显得佝偻又木然。
那汉子似乎受了不小的打击,许久未曾做声,任由霜雪落在肩头也没有半分反应。
倒是那妇人仍旧强撑着起身,对沈舒意行了个大礼。
“多谢小姐救命之恩,大恩大德,无以为报。”
沈舒意将她扶起,轻声道:“黄莺死前留了字条,想必盼着你二人能好好活下去。”
话落,沈舒意看向连城,连城将手里的那张布条交给夫妇二人,仍觉得歉意。
江莲看向两人道:“黄莺很想念你们,她很爱你们。”
妇人看着那字条,终于忍不住痛哭起来。
沈舒意沉默许久,由着她将情绪发泄完,这才道:“江莲颇懂些医术,若你不嫌弃,可以由她替你看诊。”
“多谢小姐,这一路您已经帮了我们太多。”妇人擦了把眼泪。
若不是那位看着沉默的公子相护,他们怕是早就横死荒野,哪里能来京中,得一个真相?
江莲摇头:“你们若不嫌弃,我有处宅子,住了几个乞儿,你们住过去可以和他们有个照应。”
江莲想着,那宅子既有哥哥和小姐的人手在,又确实收留了几个乞儿做事,黄莺的父母过去,或许能找到个寄托。
否则,她不知道这样严寒的东西,到底有什么能平息二人的丧女之痛,又有什么能缓解他们的悔恨。
汉子没做声,妇人摇头道:“多谢姑娘好意,只我二人不打算再留在京中,多谢您了。”
见此,江莲也没再勉强。
沈舒意让人给二人了一笔银子,又让江莲替妇人诊脉后抓了些药。
夫妇二人带着黄莺的尸体离去,越发显得时节萧瑟。
*
人皆离去,连城看向沈舒意,再度要开口言谢。
沈舒意却是在他开口前打断,目光温柔:“先生不必言谢,您于我亦师亦友,舒意明白先生的良善,能救下江莲,亦是偶然,所以舒意相信,这是我和您之间的缘分。”
连城只觉羞愧,他哪里配做沈舒意的师父?
他从不曾教过她任何!
予她最大的方便,便是允她在他的书房背书,偶尔心情好了,替她解惑。
可连城不知道,前世他虽未对沈舒意倾囊相授,于她却堪比父亲,他从最初的挑剔暴躁,到最后的难掩温柔。
沈舒意始终敬重也感激他。
哪怕她知道,连城并不完美,可她也不完美,但他们却都是活生生、有血有肉的人。
连城哽咽,半晌说不出话来。
他本就不擅言辞,此刻只觉得什么话也表达不出他此刻的心情。
沈舒意笑了笑,声音柔和:“您若是不嫌弃,便唤我舒意或者意丫头吧,我唤您连叔。”
连城眼角湿润,笑着点头:“好…好!意丫头!”
“宋廷善所谋虽然失败,我们却不得不防,您今日便收拾收拾东西,搬去和连翘住吧,那有人守着,轻易不会让宋廷善得逞。”
见连翘不反对,连城乐不可支:“好…好!”
半晌,连城反应过来,想起那日在玉佛寺的山路上,沈舒意抓着萧廷善挡刀一事,声音带了几分哑意:“那日行刺之人,是宋廷善所派,刺伤他的,正是今日那个汉子!”
“是,宋廷善此人擅谋人心,本想自导自演替您挡刀,以此同您亲近,请您相救,只是没想到被我搅了局。”沈舒意也没避讳。
连城更觉羞愧,老脸臊的涨红。
“你是在救我同连翘,我还…还……”
这段时日,他可没给沈舒意好脸色,若非今日得知要同女儿相见,他依旧不会让她进门。
沈舒意笑道:“不骗过您,又怎么骗得过宋廷善。”
连城喃喃道:“此人心肠狠戾,竟然拿着自己的性命做局,不得不防,当真是一出好好的苦肉计!”
沈舒意不置可否。
若非她几次三番激怒于萧廷善,大抵他能装到地老天荒。
沈舒意没再多言,把地方留给了连城父女。
她走到一旁,看见坐在廊下自己包扎伤口的二宝,走上前,坐在他身侧,问:“疼不疼?”
二宝见是她,摇头:“不疼!我早就习惯了!”
沈舒意沉默许久,哪里会不疼呢?
不过是因为他试药多年,那药痛彻心扉、习惯了罢了。
沈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