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抵是那道视线的攻击性太强,以至于沈舒意想忽略都难。
她抬眸朝对面看去,却只能见到帷幔两侧,各站了一个身穿银灰色铠甲,双手怀抱宝剑的亲信。
两人身姿挺拔,面色冷峻,抛开那一身凛冽的气势不谈,光是那两张脸都是极为赏心悦目的。
依沈舒意的角度,她看不见坐在里面的人。
只能瞧见软榻之上,一袭暗红色蟒袍,炽烈如火,掐金丝的藏蓝色巨蟒凶猛异常,衣摆处同时绣有精美的龙纹。
而此刻,一只修长明晰的大手映入视线,拇指上戴着一枚绛紫色的玉扳指,只将那只手衬托的莹白如玉。
沈舒意陷入思量,蟒袍龙纹?
这是王爷才可以享有的装束。
再看帷幔下的那两名侍卫,沈舒意隐约记起曾在苍狼王回京的队伍里见过。
苍狼王?
他怎么也会在这。
大抵是打量的视线太过直白,沈舒意纵因为角度看不到对方的脸,却能察觉到那道视线落在自己脸上,多了些玩味。
男人的视线直视着沈舒意,不知在想些什么。
恰在这时,伙计带着掌柜回来,沈舒意收回视线。
“这位小姐,听说您要见我……”掌柜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一副笑眯眯的模样,颇为恭敬。
“我想请掌柜帮我找个人,这是三千两定金,若能找到,我再付一万两。”沈舒意开门见山。
掌柜见着沈舒意爽快的模样,愣了愣。他没立刻去接那笔银票,而是道:“不知道小姐要找的是什么人?”
沈舒意直言道:“是东乌国和大乾人生下的一个少年。”
掌柜蹙眉:“有异族血统?”
“是,旁的与大乾人无异,只是有一双墨绿色的眼睛。”沈舒意再度开口。
九俦便是如此,她母亲是东乌国人,父亲是大乾边关的将领,故而他确实有异族血统。
但总得来说,除了那双眼,他与大乾的百姓无异,甚至就连那双眼,也并非碧绿的颜色,而是墨绿。
平素光线暗的时候,甚至不显,但若是在阳光下等刺眼的地方,那双眼的颜色便浅上许多,像是两颗通透碧绿的宝石。
“沈小姐,这样找人无异于大海捞针,大乾与东乌交接的边境一带,有绿瞳的少年可不在少数……”
掌柜缓缓开口,心里飞快的打着算盘。
沈舒意莞尔一笑:“不难,拿笔墨来。”
伙计颇有眼色,很快拿了笔墨过来,沈舒意也没客气,提笔作画。
不到一盏茶的时间,九俦的画像跃然纸上。
掌柜有些傻眼:“这是……”
沈舒意笑了笑:“掌柜照着画像找人,想必不难。”
若她没记错,九俦如今的日子应当也不好过。
九俦的父亲是大乾的士兵,曾在一次交战中重伤,意外掉进山林。
本是九死一生,却得了九俦母亲相救。
虽为异国人,却也只是普通百姓,且心性善良,她对九俦的父亲施以援手,替他医好了身上的伤势。
朝夕相处间,两人渐生情谊,最终决定私定终身。
只不过,边境一带,战事不断,尤其九俦的父亲本就是个千户,没藏几年,便被东乌巡逻的士兵发现。
两人只好带着年幼的九俦一路走一路逃,试图讨回大乾。
可惜,九俦的母亲因着那一双碧绿的眼睛,注定无法被大乾的百姓和士兵所接受,甚至因为数年不回,九俦的父亲也被打上了叛徒的标志。
两人带着年幼的九俦,疲于奔命,四处为家,可到底,九俦父亲之前伤了身体,又没能好好养病,故而在一次狩猎中,被老虎咬伤,没多久便撒手人寰。
九俦的母亲独自一人带着九俦又熬了两年,最后也没能熬过去,命丧黄泉。
年仅五岁的九俦就此沦落为孤儿,而因为年纪小,心思单纯,又屡次被骗,到几年后,流落到了兴旺楼。
沈舒意记得,当年她见到他时,正是他从兴旺楼逃出来的第三次。
满身被抽打的鞭伤,身上亦有烙铁留下的印记。
他就那么倒在自己的车架前,不曾开口求救,直到兴旺楼的人追上来,又将他一顿毒打。
沈舒意出银子买下了他,而后发现他功夫了得,是个练武奇才,虽没有什么正经的体系,却是实打实的在生死中淬炼过的。
更让沈舒意看中的是,他心性坚韧。
至今她都仍记得耀眼的阳光下,他那双碧绿的眼睛。
兴旺楼认为他奇货可居,要价不低,好在那时她已经和萧廷善铺开了局面,手里倒还算是宽裕。
不过就算如此,当初她将他买回府中,萧廷善也仍不认同。
直到后来,沈舒意发现九俦的打法天生克制蒙括,蒙括凶悍,善用长刀,九俦同样高大壮硕,一众兵器里他挑了亢龙锏。
一切似乎都是冥冥之中的注定,亢龙锏天生便是刀剑的克星,偏九俦选中亢龙锏,越发将萧廷善手下的第一大将压制的死死的。
她本以为,萧廷善又添一员猛将,他会高兴。
可不曾想,他从未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