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老夫人说了一番漂亮话后,宴会本该正式开始。
但因着有沈静珍之前闹出的事,随即沈景川沉声道:“之前我家珍姐儿于端王府落水,幸得王家公子舍命相救,我沈府一直格外感激。”
“奈何珍姐儿年纪太小,当时又受了惊吓,神志不清,故而胡言乱语,伤了王家的一番美意,今日鄙人便想借着这个机会,亲自向王公子、王太傅以及王夫人道歉,还望王大人勿怪。”
说罢,沈景川已然走到了王太傅和王啸面前,双手作揖,言辞恳切。
王太傅的面色虽不是很好,可沈景川当众低头道歉,总归诚意十足,何况他人来都来了,总不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拂了沈家的面子。
“沈大人言重了,我儿救人不过是举手之劳,换做是任何人他都会救,只是没想到沈姑娘高义,把清誉看的如此重要,若早知如此,我必定会严加训斥我儿,让他不要鲁莽行事。”
王太傅能做皇子师,自然是有脾气的。
如今虽给了沈景川面子,可一番话却也不那么客气。
毕竟儿子再不成器,那也是自己的,何况这事本就出于善意,那沈静珍却不识好歹,甚至当众羞辱他儿子,这口气他这个当爹的怎么咽得下!
沈景川连忙道:“太傅大人海涵,此事却为我沈家之不是,珍姐儿回府潜心礼佛,如今亦是意识到了自己的不是,遂打算于今日,向王公子亲自赔个不是。”
话落,沈景川看向秦雪蓉道:“让珍姐儿过来。”
秦雪蓉双手紧攥着帕子,心里说不出的发堵,可她也知道,这个机会不能错过,珍姐儿还指望借着这次的事扭转些名声。
此刻,沈静珍处在珍宝苑内。
她站在一面雕花铜镜前,看着一身灰袍、被衬的老气横秋的自己,怎么都笑不出来。
头上那顶帽子,更是将她的一头青丝遮的严严实实,别说头面首饰,连发丝都露不出半点,何谈美字?
纵是她费尽心思用了不少胭脂水粉,可此刻,看着那灰扑扑的自己,她还是止不住的胆怯。
她这个样子露面,京中那些贵女该如何看她?
冯夫人和冯哥哥又会如何看她?
只怕才平息的流言又会四起,她又一次会成为京中的笑柄。
“小姐,夫人那边方才就来催了,该出发了。”春桃低着头,谨慎的开口。
珍宝苑离宴席处不远,方才宴席将开始前,沈景川便派了人来通知。
沈静珍皱起眉头,一把将铜镜推开,坐回椅子:“我不去了!”
她不仅要这副鬼样子露面,还要当众向王家那个浪荡子低头,她做不到!
来喊人的王嬷嬷走至门前,恰巧听见这话,当下心头一紧。
“我的姑奶奶,这可不是任性的时候!老爷的话已经说出口了,您若是不去,只怕要一辈子在这庵堂里关着了!”
王嬷嬷这会也是真的怕,一个沈静麟已经闹得她焦头烂额,若是沈静珍这再出岔子,她几乎可以预见自己以后的日子。
沈静珍眼底多了抹泪花:“嬷嬷是母亲身边的人,您可想过我这副样子出去会遭多少人耻笑,旁人又要如何看我!”
王嬷嬷连忙宽慰道:“我的好小姐,您想想昔日武孝皇后,亦是曾落发为尼,可她重入宫闱之后,又有谁敢轻视?”
王嬷嬷的一番话,倒是让沈静珍冷静了几分。
她一双含着泪花的眼里多了抹坚定。
对,王嬷嬷说的没错。
不就是一袭僧袍,又能如何?她总不能一辈子被困在这,她还要出去给沈舒意那个贱人好看!
还有冯哥哥…他亦是对她有情的……
他应当…不会嫌弃她的!
春桃在一旁适时劝道:“三小姐,您天生丽质,纵是一袭僧袍也难掩您的倾城之姿,何况您想,在那一众贵女之中只您如此,旁人的视线自然一眼就会落在您身上,反倒与旁人不同。”
沈静珍轻出了口气,虽知道两人都是说些好听的话宽慰自己,可到底,她还是起身道:“走吧。”
她已经折腾了两个多时辰,头上虽然戴着帽子,可她亦是仔细梳了精致的发髻,戴了两根玉簪,更抹了不少馨香的头油。
若是得空能私下见到冯哥哥,她便佯装帽子被风吹落,衣着虽素了些,总不至于…总不至于太丑……
何况,她还上了水粉和口脂,虽不那么艳丽,却也不至于显得黯淡无光。
沈静珍一面自我宽慰,一面朝着前院走去。
随着距离宴席越来越近,沈静珍停在一扇垂花拱门后,轻轻出了口气,而后在众人的视线下,肃穆了神情,手中捏着一串佛珠,缓慢出现。
一时间,众人的视线纷纷落在沈静珍身上,只见不久前还娇俏浮躁的少女,如今已然沉静许多,气质娴静,步子稳重。
沈静珍喉咙发紧,顶着众人的视线,牢牢记着秦雪蓉的嘱咐。
她必须要在众人面前保持这样的状态,让人相信她和从前已经不同,已经思过。
“女儿拜见祖母、父亲、母亲……”
沈静珍先是向一行人行礼问安,沈景川沉声道:“近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