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舒意没动,仍旧翻看着手里的书。
春桃打量着她的神色,试探着再度道:“嬷嬷觉得自己白日多少莽撞了些,刻意嘱咐厨房给您备些好菜。”
沈舒意仍旧没做声,便听春桃道:“她也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如今年岁大了,人也有些倔强, 但总归心是好的。”
玉屏看着这一幕,一肚子不解。
这是又来的哪一出?
沈舒意头也没抬,淡声道:“东西放下,你退下吧。”
“是。”
春桃走后,沈舒意将手里的这卷看完,才合上书,对玉屏道:“我们要回去了。”
玉屏反应了几秒,眼里闪过一抹激动:“是老爷打算接您回府了吗?”
沈舒意扯了下唇角,温声道:“父亲那么忙,哪里想得起我。”
“那是?”
沈舒意没解释,只是拿起筷子温声道:“吃吧。”
因为时间不早,两人都没吃太多,挑着些好消化的东西吃了,而后玉屏将东西撤走。
翌日,清早。
沈舒意难得睡了个清净,一直到起身,也没见张嬷嬷来吵。
玉屏站在门外,看着满脸笑意、耐心等着的张嬷嬷和红缨,心下多了抹讽刺。
这见风使舵的本领,当真是让人不敢小觑。
不多时,一行人听见动静,张嬷嬷连忙让人进去伺候,自己那张满是皱纹的老脸,也堆满了笑,像朵丑陋盛开的花。
“二小姐! 可喜可贺啊!真是大喜临门!”张嬷嬷一进门,便站在一旁热络的恭维着。
沈舒意洗过脸,接过春桃递来的帕子,不急不缓:“哦?何喜之有?”
“夫人和老爷念您至深,几日前找玉佛寺的大师算了算,只说您如今身体已无大碍,只要回府后好生修养,便会福寿绵长,不会再有早夭的风险。”
张嬷嬷笑着解释着,脸上那股气欢喜劲,好像当真替她高兴的不得了。
没错,当年秦雪蓉找的和尚,便是拿着她的生辰八字说她体弱多病,有早夭的风险,唯有到佛门净地,于佛祖坐下静心修养,才可保住性命。
沈舒意没做声,神色也仍旧淡淡的。
张嬷嬷兀自笑的有些尴尬,却是半点不客气的指挥着一旁的几个丫鬟道:“你们都还等什么,还不赶快帮二小姐收拾东西,老爷夫人可都是在家等着呢!”
张嬷嬷刻意点出最后一句给沈舒意施压,谁知,沈舒意却根本不买账。
沈舒意看向张嬷嬷,似笑非笑:“不急。”
张嬷嬷愣了几秒,一时琢磨不透沈舒意的心思。
“前几日嬷嬷只说我那些衣衫脏乱不堪,如今还未清洗干净,怎么好这样回府?”
沈舒意笑盈盈的开口,说罢,再度道:“玉屏,还不把那些东西都拿出来,让嬷嬷帮我好好清洗一番。”
“是!”玉屏连忙应下,而后跑向一间二房,将那堆又脏又臭的破烂衣服一股脑拿了出来,直接丢在了院子里。
沈舒意看向张嬷嬷,弯起唇瓣:“我身边的丫鬟粗手粗脚,嬷嬷一直看不中,可嬷嬷是母亲身边的老人了,想必料理起这些一定不成问题。”
张嬷嬷脸上的笑容僵硬无比,怎么也没想到,沈舒意竟然会留这么一手给她。
“这些东西回府再收拾也不急,何况夫人为您添置了不少新衣,要我说这些东西直接打赏给下人也就好了,还能体现您的仁德。”
沈舒意挑了下眉:“那怎么行?奢靡浪费于佛门重地,可是重罪,何况我把这衣服赏给嬷嬷,您愿意穿么?”
张嬷嬷被噎了回来,半晌说不出话来。
没错,衣服确实都是还不错的料子,可上面不是让她刻意染了猪血、便是扔到泥坑里泡过、甚至还有不少的油污。
她怎么可能会愿意?
沈舒意转身走到矮桌前,如平常一般倚在榻子上拿起书卷,不急不缓道:“左右这么多年住下,也不差这几日,我相信嬷嬷一定能替我把东西收整干净。”
张嬷嬷一口气上不去,下不来,险些要被自己呕死。
想当初,她怎么也想不到风水转的这么快。
“你们都还站着做什么?还不赶快替小姐清洗衣物!”张嬷嬷沉声开口,指挥着几个丫鬟。
几个丫鬟不由得皱起眉头,神色间多了些不满。
毕竟她们心知肚明,这些衣服可根本不是二小姐的,而是张嬷嬷当初让她们弄来的。
下一瞬,便听沈舒意道:“旁人我信不过,还是嬷嬷和红缨亲自做我更放心。”
张嬷嬷气的要死,可偏偏,眼下沈舒意拿着这事做由头,不肯离开,她却毫无办法。
“老奴给小姐洗衣裳这是天经地义,只是老爷和夫人在家中等您,让长辈久等怕是不妥,不如留着红缨在这,老奴先随您回府,回头这些衣服晾晒干净,再给您带回去……”
张嬷嬷仍旧试图说服沈舒意。
沈舒意却只是拿起了书卷,仿若根本没听到张嬷嬷说话。
玉屏颇有眼色的泡了壶茶给沈舒意端去,一时间场面,便这样僵持下来。
张嬷嬷想起全忠说的那句要快,深吸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