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沈舒意半点情面不留,张嬷嬷挺直了腰杆,早就打定主意要给红缨出口恶气,这会也不怕撕破脸面。
“小姐年纪小,又没学过什么规矩,误会老奴也是应当,可该说的老奴还是要说!该做的老奴也还是要做!”
沈舒意淡声道:“是么?所以嬷嬷打算做什么。”
话落,张嬷嬷便上前,将桌案上的摆放着的两份荤菜直接拿走,转头倒在了食盒里。
“张嬷嬷,你好大的胆子!”玉屏被气的不轻,怒声开口。
张嬷嬷神色不变,理直气壮道:“小姐大病初愈,不适合进食荤腥油腻,这些东西还是晚些时日再用吧。”
玉屏被气红了眼,看得出张嬷嬷这趟过来,就是来找麻烦的。
“小姐若是有什么不满, 尽管同夫人说,老奴行得正坐的直,就算夫人要 罚老奴,老奴也认了!”
沈舒意弯起唇瓣,当下也没了胃口:“既然嬷嬷这般说了,这饭不吃也罢。”
说罢,她便放下了碗筷,看向玉屏道:“玉屏,陪我出去走走。”
“是。”
两人一走,张嬷嬷便不客气的坐了下来,扫了一眼矮桌上的饭菜,冷笑出声。
小姐又怎么样?
她一无人二无势,还不是要看自己脸色?
趁着沈舒意不在,张嬷嬷起身先是去沈舒意的妆匣翻了翻,里面的东西实在少的可怜,更没什么成色好的,根本值不上 几个钱。
转念,她又翻了翻沈舒意桌案上的那几本书。
她识字不多,只勉强能认出两本书名,可桌上没有沈舒意的字迹,她也判断不出什么,只得再观察几日。
“来人,将这饭菜撤了。”张嬷嬷沉声开口。
一道而来的丫鬟立刻上前收拾起来,随即张嬷嬷道:“打点一下厨房管事那边,告诉他以后二小姐这边的饭菜只管样子做好看些,清淡些就成。”
“是。”
*
另一边,沈舒意带着玉屏离开后,玉屏忍不住道:“张嬷嬷实在太过分了,简直是欺人太甚!若是夫人还在……”
似是意识到说了不该说的话,玉屏生生顿住。
沈舒意神色平静,不由得想起自己母亲。
赵德容是个很温柔的女人,可惜去世的早,沈舒意对她的印象不多。
最深的大概就是幼时,她时常将她抱在怀里,躺在院子里的榕树下,轻轻给她扇着扇子。
又或者,她会在她和哥哥疯玩的满头大汗后,温柔的替她擦干汗珠,让丫鬟给她准备一碗清清凉凉的果羹。
对于两世为人的沈舒意而言,娘亲这个词,离她实在太遥远了。
但不可否认,赵德容给过她难以替代的温暖,让她每每回忆起那段时光,整个人都会变得平和。
可惜,前世快到死,她才知道,母亲的死并非是场意外,而是秦雪蓉处心积虑的算计。
如今,重来一世,她总算可以替她报仇,讨回个公道!
见沈舒意久久没做声,玉屏眼角有些湿润:“小姐,奴婢……”
沈舒意对她笑笑:“没事,我只是想起娘了。”
“你说的没错,若她还在,我和哥哥过的必定是截然不同的两种日子。可如今她不在,我们能靠的便只能是自己。”
玉屏点了点头,格外心疼沈舒意,只觉得小姐才吃上几顿饱饭,结果张嬷嬷便来这么一遭。
沈舒意收起思绪,温声道:“让你准备的东西,做好了吗?”
玉屏连忙从腰封内拿出一个不算精致的瓷瓶:“晒干了以后没多少,只凑了近一瓶。”
“足够了。”沈舒意伸手接过,瞥见玉屏手掌上的擦伤,眸色冷了几分。
“小姐,你肚子饿不饿?”玉屏却全不在意。
沈舒意道:“佛寺今天施粥义诊,我们一道过去看看。”
玉佛寺每个月会施粥和义诊三次,地点选在半山腰。
之所以选在那,并非是佛寺为了刁难百姓,而是为了杜绝那些明明日子过的不错,却不肯错过一点便宜的人。
毕竟从京城到半山腰,至少需要两个时辰的路程,再加上山路难爬,若非真的有需要,那些想占便宜的人便要仔细考量考量是否值得。
因此,真正需要的百姓往往前一日就会在山脚守着,只等僧人们一出现,才会开始爬山。
沈舒意和玉屏到时,时间已经不早。
粥棚和诊棚是早就搭建好的,玉佛寺的僧人们分为三拨,一拨发放粥品,一拨懂些药理的则帮着看诊治病,还有一拨则是负责维持秩序。
毕竟眼下虽不是灾年,可什么时候都不缺饿红了眼的百姓,更不缺穷凶极恶之徒。
因而,维持秩序是必须的。
大抵是因为临近中午,日头正大,这会排队的百姓倒不算多。
衣衫褴褛、白发苍苍、瘦骨嶙峋者举目皆是,若非这些人真真实实的出现在眼前,很难让人相信这是在大乾最繁华的京城郊外。
众生疾苦,各有不同。
沈舒意转身看向京城的方向,那里遍地繁华,名门望族的一餐食便抵得上这里所有人一年的收入,贵族闺秀的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