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怡言对叶柔的第一眼还是很有好感的。
在祖母重病的节骨眼,与院子里的其他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妇人不同,叶柔穿得素净得体,一袭藕色如意裙,头发挽了个简单的发髻,头饰只有一根普通的木簪子。
她的性子看起来略显拘谨,神情温柔,乍一看是容易被人拿捏的女子,但苏怡言从她的眼中看出一种坚定之感。
“表嫂,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叶柔轻轻叹了口气:“我见你如今孤身一人,忍不住提醒你一句,你也好早做打算。”
叶柔环顾四下,确认没有其他人在,便压低了声音道:“老夫人之前已经打定主意将魏家的家产全都留给你,你那几个表兄如今抢着同你示好,有几分真心还需再掂量。”
“什么?”
苏怡言愣住了,没想到外祖母竟然会将所有家产留给自己。
想起那个如此疼爱自己的老太太如今躺在床上,重病不能言语,苏怡言眼圈红了红。
“若是你无意嫁给自家表兄,这几日夜里就不要到处走动,记得锁好房门。”叶柔好心提醒道,并说自己与夫君有心无力,怕到时候护不住她。
苏怡言一想便明白了,为了家产,下药,生米煮成熟饭的伎俩她见过太多。
只是没想到,如今回了自己家也要提防。
她仰头,天还是如同儿时的那般清澈,只是这魏府早已不是她原来认识的那个魏府了。
苏怡言向叶柔连连道谢。
“说起来,表嫂和表哥真是恩爱。”
那几位表兄都已成亲,也有了妾室,如今对她这个表妹示好,说不定会为了家财休妻另娶。
而魏茗只有叶柔一个妻子,但方才却没有对苏怡言有任何的表示,说明他并无这个心思。
叶柔羞涩一笑,没有说话。
但脸上的表情让人一看就知道,她过得很幸福。
苏怡言原本一片冰凉死寂的内心突然暖洋洋的。
她一脸羡慕地看着叶柔,原来世界上真有如此平淡幸福的感情。
可惜她这辈子恐怕是不能拥有了。
叶柔离开后,苏怡言打算四处走走,寻找着儿时的回忆。
走着走着,她来到了一个记忆中全然陌生的院子门前。
奇怪,这魏府中竟还有她不知道的地方?
她在四周看了看,突然想起来,是有这么一间院子,记忆中一直上着锁,母亲和外祖母都不让她靠近那个院子,说是院子里有吃人的老虎。
如今看来,便是眼前这一间了。
门上的锁已经坏了,此时院门开着,好奇心促使她走了进去。
这是一间很普通的院子,看着布置应该曾经是哪位女眷住的。
院子里种着许多红木棉树,树干笔直,苏怡言第一眼看过去,脑子里就莫名生出一个想法——这树看起来很好爬。
苏怡言觉得有些奇怪,红木棉树又叫英雄树,开的花十分粗犷,一般男子院中才喜欢种这样的树,而女子一般更喜欢精致小巧的花树。
再往里走,花圃里种了许多苏怡言未见过的花草,不过大多被踩得东倒西歪。
墙边上是许多木架子,似乎是为了晾晒什么东西而搭成的,不过时间过去太久,那架子大多都已经腐朽。
推开房门,里面的东西东倒西歪,似乎不久前刚遭歹人洗劫了一般。
床边有一整面的柜子,那柜子用料极好,一格一格分割成许多小块,看着像是药铺里放药的柜子。
苏怡言打开其中一格,里面是空的,但还是有药材的气味从格子里传来。
看来之前这里竟住着一名懂药理之人。
苏怡言越发好奇了。
“大小姐,您怎么跑这里来了,奴婢一通好找。”一名丫鬟气喘吁吁地赶来。
苏怡言随口问道:“你可知道这是谁的院子?”
丫鬟摇摇头。
苏怡言觉得自己是糊涂了,这院子一看就久不住人,这丫鬟瞧着面生,自然是不知道的。
外祖母醒了,瞧见苏怡言后先是上下打量了一番,继而激动得抱着她直哭。
老人说不出话,只能“啊啊”地喊着,苏怡言知道这是外祖母在叫她。
苏怡言此时此刻才真正感受到了一丝亲情,她感觉自己不再是无根浮萍,终于找到了归家。
看着白发苍苍的外祖母,苏怡言才深刻地意识到,她已经近十年没有回来过了。
喉咙哽住,她不想哭的,可眼泪还是不听话地往下掉。
当年精神矍铄的外祖母如今消瘦得厉害,只剩下了一把骨头,眼眶深深凹陷下去,整个人一团死气。
她小时候荡着秋千时,老太太总在一旁不住念叨:“小祖宗,当心点!”
苏怡言嫌她唠叨。
如今,她想老太太再唠叨唠叨自己,已是不可能了……
外祖母精神不济,就这么清醒了一小会儿,灌了汤药又昏睡过去。
请来的大夫说,老人家撑不过一个月了,除非能找到传说中的鬼医圣手,说不定还有转机。
鬼医圣手,苏怡言只在传闻中听过,不到一个月的时日,她要去何处找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