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一场大雨,林间溪流变得湍急,水流淙淙,一下下地冲刷着河石,往下流而去。
斗笠男子顺着小溪一路御马慢行,林路泥泞,所经之处,马蹄都留下了或深或浅的印迹。
刚被踩出的蹄印,不多会儿,又被三匹马蹄重新覆盖。
余凉三人没有刻意躲藏,与斗笠男子保持着互相都能察觉到的距离,不紧不慢地跟在他身后。
路途漫长,余凉习惯了沿途与风止夜、孟行云两人打话解闷,她声音不大,却能刚好传入前方的斗笠男子耳中。
四人保持这样的状态行了将近半日,斗笠男子才终于勒马停下。
他横马一拦,语气不善:“你们要跟到什么时候?”
终于憋不住了吧!
余凉闷笑,面上却还维持端方的模样,她正了正神色:“前辈这是什么意思,咱们昨夜不是接了个单子吗?怎么,单子到手了,便要翻脸不认人了?”
斗笠男子冷哼出声:“一看就知你们不是干这个活儿的,少装模作样。”
余凉轻笑道:“我们第一次干,还望前辈多多指教呢。”
斗笠男子一扯缰绳,撂下一句话,“我一个人便可,再跟上来,仔细点你们的小命。”
他座下的黑马嘶鸣一声,扬鞭落下,便载着斗笠男子疾速跑远,污泥溅起。
风止夜一副看好戏的姿态,他歪了脑袋,扯着嘴角笑问:“如何,是追上去送命,还是改道回南绥?”
余凉瞧了眼路上的马蹄印,没有面露急色,只转头认真向两人询问:“他的武功,到底有多厉害,我们三人一起上,可能打过?”
对于武学,孟行云虽有博学强识之能,但斗笠男子尚未展露任何身手,他并不好随意揣测。
孟行云摇了摇头,看向风止夜。
这几日同行,这位“余兄”话虽不多,大多时候只是静静听着余凉谈天说地,但关键时刻,总能说出些自己都不曾知道的东西,比如归道客栈。
风止夜感受到了目光,他似笑非笑,回问余凉:“那要看,是何时的我了……”
孟行云一头雾水,刚要发问,余凉便摆手拦住。
她背对孟行云,转过脸盯视风止夜,眼神威胁,“余兄说什么玩笑话呢,当然不是问幼时的你了。”
危险危险!
风止夜总爱说些一语双关的话,似乎让人起疑便是他的乐趣。
可她不觉得这是乐趣,她一个幕后反派在正道上混,本就是如履薄冰了,哪里受得了这种刺激?
余凉一脸紧张的样子落入风止夜眼中,却是比猴戏更有趣的存在。
他掀起嘴角,眸中笑意难以掩饰,“他既敢一人接下江渊弟子的单子,实力至少在陆珽之上,至于高出多少……”
风止夜斜睨了眼余凉,“你上去试试便知。”
余凉眼神顿亮,他让她去试,便是有把握替她兜底,万一她不敌斗笠男子,也不会丢了小命。
这才有点队友的意思嘛!
她做了个手势,示意两人跟上,随即策马扬鞭,顺着男子留下的马蹄印一路奔去。
短短闲聊片刻,再追却又废去了半天功夫,直至天色彻底暗下,才在一处开阔河道岸边,看到了正生火的斗笠男子。
此时已出密林,今夜天晴,月明如昼,吹拂过的清风不似城中燥热,滑过人面清凉如丝,衣袂顺着夜风飘曳。
男子背上被白布包缠的长剑仍是那副样子,只是鞘口处的白布已有些撕裂,风拂过,将它吹动,如同白练挥舞。
听到马蹄声起,他略略抬眼,待余凉下马过来,才问:“想好了?”
“晚辈不明。”余凉故作愚钝。
斗笠男子放下翻动火堆的木棍,站起身来,“你们的命,我收了。”
一瞬间,风更烈。
男子背上长剑顷刻出鞘,站在后方等待的孟行云一句“小心——”还未说完,那柄剑已刺到余凉眼前。
死亡气息像烈风咆哮,最后一寸,她侧头避开,举起自己的星驰剑抵住了男子的剑锋。
裹住星驰剑的白布登时绽开,像雪花碎片般向四周散落。
男子眼神猛地巨变,余凉没有发觉,自顾自地拔出剑来,欺身而上。
已学会通元剑法的余凉出招疾迅,见方才男子出招是下了死手的,余凉也不敢有半分松懈,招招尽全力出击。
孟行云脸布忧色,男子向余凉出剑时动作之快,险些将他吓坏,生怕余凉就死在他眼前。
他正要上前帮忙,却被身旁的风止夜抬手一拦,示意他再仔细看看。
这一看,便让人疑惑了。
此时两人一反态势,变成余凉进攻,男子防守。不是男子无出招之力,而是他在观察,更在容让。
几个连招下来,余凉也嗅出了不对劲,她一个后撤,结束了这场本该酣畅却变得含糊不明的打斗。
余凉问道:“前辈这是何故?”
男子随即收剑入鞘,鞘身的白布有些垂落,露出了一角,未等余凉看仔细,男子已重新将白布缠绕严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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