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昌侯平复了心绪,躬身一拜道:“是臣一时气愤,失了分寸。可吏部岂能如此轻易拱手让人?”
太后轻笑一声,言道:“你以为郕王会对陛下忠心不二?呵呵,本宫亲眼看着他成长,他的本性如何,本宫心知肚明。陛下利用郕王,迟早会自食其恶果。”
“原来太后心中早有计较。”会昌侯闻言大喜。
太后显得十分从容,淡淡地问道:“王氏一族,都已遭斩首了吗?”
会昌侯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阴霾:“是的,据说鲜血染红了河流。陛下此举,对那些豪绅士族确实起到了震慑作用。”
“事情没那么简单。”太后轻啜一口茶,缓缓道,“土地是豪绅大族的命根子,陛下这是要剥夺他们的土地,无异于要他们的命。麻烦的事,还在后头呢。”
会昌侯眼睛忽地一亮:“还真有个麻烦要进京了,应天城那边也在遵奉圣旨,大力查办土地侵占案。不过,那边的官员有些过激,惹到了一个人。”
“谁?”太后饶有兴致地问。
“魏国公徐承宗,”会昌侯一笑,“他并未侵占百姓土地,却也被牵连其中。这不,他一怒之下,从应天赶来京城,要告御状呢。”
太后微微蹙眉,问道:“徐承宗,算起来是魏国公徐达的曾孙,是吧?他们家在应天的土地确实不少,不过,那都是太祖皇帝赏赐的吧。”
“是啊。”会昌侯笑道,“徐家家风很严,徐承宗一向守规矩。他这次一气之下,拿着丹书铁券来京城了。”
太后掩嘴轻笑:“得,让陛下头疼去吧。”
……
文华殿。
朱祁镇最近在这里,和内阁大臣们一起处理折子。其实,大部分活儿还是大臣们干,要紧的事才到他这儿。
“王阁老,出去走走,透透气?”朱祁镇朝着内阁首辅王直招呼。
“陛下可别嫌臣走的慢。”王直一笑。
他跟着朱祁镇走出了大殿,始终靠后一个身位。朱祁镇背着手,缓缓踱步,抬头看着烈日吐槽:“日头也太毒了点,看着大臣们在官廨挥汗如雨,朕于心不忍啊。”
“食君之禄,担君之忧,此乃臣子分内之事。”王直答道。
“阁老已逾古稀之年,七十三岁高龄了吧?”朱祁镇轻声叹息,“大明有阁老,实乃国家之福。”
王直闻言,误以为皇帝有意让自己退位,连忙躬身一拜:“陛下,臣确已年迈,早有告老还乡之念……”
“且慢且慢!”朱祁镇伸手扶住额头,“朕并非此意!现今朝野,仍需阁老坐镇。朕只是感慨阁老辛劳,日后不必早朝,直接来文华殿理事即可。”
“这……”王直心中暗自欣喜。
年岁已高,每日赶早朝,他的身体确实感到吃力。
朱祁镇拍了拍他的肩膀,摊手笑道:“别说阁老了,朕早上都起不来。太祖皇帝真是的,早朝定得那么早,难道大家都得像他一样?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这皇帝当得真没趣。”
王直被逗乐了:“陛下,太祖皇帝勤政,方有洪武之治。”
“朕心中自知,亦在效仿太祖。”朱祁镇一笑,“不过朕志向不大,做个平平凡凡的皇帝便好。”
王直再次笑了,感觉陛下更加亲切了许多。
……
翌日,早朝。
朱祁镇连续下了数道圣旨,杀气腾腾。
丹阳曹氏,夷三族!
宜州娄氏,夷三族!
溧阳端氏,夷三族!
大臣们听着,背脊都在冒寒气,他们等着有人站出来阻止陛下。最合适站出来的人,当然是首辅王直,可王直今天竟然不在。
“这些豪绅大族,养食客,勾结官府,侵占大片百姓土地,甚至还有军屯。”朱祁镇冷冷道,“他们财力雄厚,上足以持公府之柄,下足以钳小民之财!这是逼朕大开杀戒!”
户部尚书徐有贞站出来附和:“陛下,杀得好!此刻不用重典,难以遏制当前土地兼并之顽疾。”
他话音落下,又有好几个大臣站出来附议。不过,大部分大臣都沉默不语。一时间,气氛有些凝重。
此时,襄王站了出来,拜道:“陛下,这些豪绅可恨,但最可恨的是与豪绅勾结的官员。地方上有,难道朝堂上就没有吗?臣请严查!”
“臣附议!”郕王朱祁钰站出来。
他们两都开口了,一部分大臣也纷纷出来表示附议。
朱祁镇目光扫视一圈后,沉声道:“这事就由襄王负责,全力追查!”
“臣遵旨!”襄王大声道。
群臣感觉到了不对劲,陛下联合襄王和郕王,这是要开始反击太后?可奇怪的是,帘子后面的太后,一言未发。
……
太监总管金英走到朱祁镇面前,低声道:“陛下,魏国公徐承宗殿外求见。”
朱祁镇微微皱眉,挥手:“带他上来。”
金英走到丹陛前,洪声道:“宣魏国公觐见!”
一个中年男子,双手捧着丹书铁券上殿来了,一拜:“臣徐承宗拜见陛下。”
朱祁镇目光落在那丹书铁券上,冷冷问:“魏国公,你大老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