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鼓被下了诏狱。
朝野上下暗流涌动,大臣们都感觉到了,这只是个开始。皇帝陛下杀人还要诛心,今日把沈鼓拿捏的死死的。
内阁首辅王直与阁臣商辂并肩行走在御道上。王直眉头紧锁,苦笑一声,言道:“陛下这手段,颇有太祖之风。据传太祖当年审讯奸相胡惟庸时,也是采用了此等手段。杀人诛心,未免也……太过狠毒了些。”
商辂却摇了摇头,道:“这说明陛下已经成熟了!其实陛下逐渐理政是迟早的事,迈出那一步也是必然的。只是大战之后,太后对陛下似乎颇为防备。”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啊。”王直笑道。
“阁老,要不我们联名……”商辂欲言又止。
王直挥了挥手,打断了他的话,道:“再等等吧,陛下毕竟还年轻,晚点也无妨。哼,有些顽疾,或许陛下能解开。”
“那真是大明之福了。”商辂道。
两人相视一笑,都明白对方的意思。他们在笑,一个人却一脸着急的急匆匆从他们面前经过,甚至招呼都不打一声。
那人便是锦衣卫指挥同知孙显忠,他本想去诏狱的,但看到诏狱全都是石彪的人,他选择退了回来。
他现在去兵部找成国公。还没到兵部,就看到成国公正好迎面走来,两人目光相视,都看出了对方的焦急。
“怎么办?沈鼓被关进了诏狱,我连进去都进不去。”孙显忠焦急地道,“他知道的事情太多了。”
“莫慌!我们从未亲身参与米行之事。”成国公安慰道,“再说,你是太后的亲弟弟,你的兄长是会昌侯,你何须惧怕?”
孙显忠似乎更加害怕了,道:“不瞒你说,米行之事,我大哥已经知晓,他狠狠地训斥了我一顿。他也曾试探过太后的口风,他说太后……太后可能会大义灭亲!”
“什么?”成国公闻言,脸色大变。
……
京郊,神机营。
朱祁镇和于谦策马进营,顿时感到一股肃杀之气扑面而来,犹如寒风凛冽,让人不由自主地紧绷起神经。
演武场上,神机营将士列队而站,气势如虹。朱祁镇翻身下马,朝一边的于谦问:“什么情况?这是要演武?”
于谦摇头一笑:“真要演武,那得把五军营,三千营都拉来。今日只召集了神机营,是给陛下演示下新火铳。”
朱祁镇目光扫过,发现自己更喜欢军中的氛围,拍拍手道:“那直接开始吧!”
于谦挥手发令,神机营火铳队开始演练。
砰砰砰!
枪声大作,一片尘土飞扬。
朱祁镇揉了揉眉,其实明军的火器,在这个时代已经是非常发达了。当然,火铳的劣势也很明显,他脑海中回忆燧发火枪的原理。
“老于啊,朕有个改造火铳的想法。”朱祁镇道,“你把工匠叫来,朕把原理讲解给他们听,能不能做出来,看他们的本事。”
于谦立刻把工匠叫了过来,朱祁镇就给他们详细讲解了燧发火枪的原理。一旁的于谦都惊呆了,按照陛下所说,制造出来的燧发火枪,大大简化了射击过程,射击精度会变高,用起来更方便。
“陛下,臣服了,你是如何想到的?”于谦问。
“做梦!”朱祁镇摊摊手。
……
黄昏。
朱祁镇就在军营中用膳,与将士们同乐。一番热闹之后,他与于谦一人一壶酒提着,坐在一个小山包上欣赏夕阳。
于谦面色通红,连续猛饮了几口酒,吟诗道:
村落甚荒凉,年年苦旱蝗。
老翁佣纳债,稚子卖输粮。
壁破风生屋,梁颓月堕床。
那知牧民者,不肯报灾伤。
“老于啊,听说这是你当年殿试时,在朕太爷爷面前所吟的诗?”朱祁镇笑问。
“是啊。”于谦带着几分神往,“永乐帝差点砍了我脑袋,还是仁宗爷救了我,后来是先帝保我出来的。”
朱祁镇摆摆手:“老于啊,他们爷仨摆明了演戏,忽悠你呢。”
于谦放声大笑,又饮了一口酒道:“我当时就看出来了,永乐帝收买人心也就那样。算起来,我也是四朝老臣了。这天下战争不断,灾荒也不断,最终是苦了苍生。”
“老于啊,你到底想咋样?”朱祁镇摊手,“你也别试探朕,好吧?反正有时间,就看朕怎么做,朕不急。”
于谦明显一愣,没想到皇帝说的这么直白。
朱祁镇仰头猛一口酒,他知道于谦是个什么样的人。
“古人说,不争一世争百世。我的志气比古人更大,我争的是万世之名。”
这就是他于谦!
“陛下,那你告诉臣,粮仓一案,你想怎么办?”于谦直接问。
“盗卖官粮,这只是开端。”朱祁镇眸光森寒,“朕要解决的,是朝廷的顽疾!”
于谦抱拳一拜:“臣定当支持陛下!”
朱祁镇朗声一笑,拍了拍于谦肩膀道:“老于啊,不急,咱们边走边瞧!你们这些文人,都很追捧唐太宗和魏征那样的君臣佳话吧?臣贤君明,携手创造大唐盛世,的确令人神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