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征军粮后,县里粮价就疯涨,奸商囤积居奇,卖吃食的摊子都关门了。
卖牲口的集市也冷清了,除了粮食,上次也征了不少骡子和驴走,说是运输粮食用,必要时也是口粮。
就连很多药铺都关了门。
打仗,总是叫人日子不好过。
前两年刚起战事的时候,他们还挺害怕,想着要不要逃难,好在西北边防军很靠谱,边城守得牢固。
这两年习惯了,就更没想过背井离乡。
好不容易置办起的地和房子,哪能说抛下就抛下?
粮食越吃越少?那就吃草、吃树皮、吃土。
再不行就卖儿鬻女换口吃的。
年年都是这么过来的,等秋收就好了。
里正心里这样安慰着自己,可是一想到今年的年景,又发起愁来。
小半年没下雨,说不定要闹旱灾啊。
但都说洪灾一条线,干旱一大片,他们这里不下雨,别处也一样,整个大西北都大差不差。
除非他们走出凉州……那得走多远?路上饿了、渴了都好说,要是生了病或者遇上流寇贼匪怎么办?
到了别处,他们又哪有安身立命的本钱?
还是先好好守着家里的一亩三分地吧。
里正竭力忽略心中的那点异样,出了城。
……
项容很幸运,蹬车的时候,没碰见人。
但她的臀部很不幸,因为太颠了,像是坐在童年玩过的摇摇车上。
不过这摇摇车的频率和强度拉满了,每过一刻钟她必须得换两条腿走路。
大概到了下午两三点,天更热了。
项容被颠得有点想吐。
这不是摇摇车,这是儿童版大摆锤。
她快连蹬车的力气也没有了。
项容龇牙咧嘴地收起了车。
昨晚没怎么睡,今天也很少休息,她渐渐感到疲倦。
速度明显慢了下来,走走停停。
在她又一次靠着大树歇脚的时候,不经意发现身后远处好像出现了一支车队。
是车队吧?队伍里头似乎还有骏马,马蹄扬起无数沙尘。
项容一愣,将自己藏在大树后头,接着从空间里拿出用麻绳捆在一起的草席和薄被。
这两者不重,拎在手里没什么分量。
她站起身,继续往前。
那支队伍慢慢接近了她。
人很多,浩浩荡荡的一大串。
看起来不是一户人家,像是很多人家集合在一起。
有马和骡子、有脚夫仆人,还有持刀的护卫,可见非富即贵。
在犬戎掀起战事之前,凉州也曾通货羌胡,东西向的商路很是繁荣。
因此发家的商户不在少数。
项容根据自己做过的梦,推测这些人可能是从边城、或者边城附近县城来的大户。
边城战事正酣,这些大户人脉广,嗅觉灵敏,也许是察觉到情况不对,所以提前躲避灾祸。
更糟糕的情况是,边城可能已经破了,只是消息传递太滞后。
这些人有刀有粮,并不将项容这个形单影只的路人放在眼里。
项容走在一旁,没人和她搭话。
偶尔有一两道视线扫过来,好像是在看她那不伦不类的头发。
日落之后,那支队伍在一条小河旁停了下来。
河水水位很浅,有些浑浊,估计不久就会干涸。
那些人兵分几路,有的拿上木桶、陶罐、瓦盆,去上游取水。
有的点火架锅,剩下的人则带着箩筐去摘沿路的野菜野果。
红柳、芨芨草摘来给骡子驴当饲料吃,榆钱、款冬花、尖刀儿苗等等蒸熟了给人吃。
其他杂七杂八的野草之类,都没放过。
但摘着摘着,难免有人看中“同款”,一同伸出手去,谁都不让。
一个说自己先看到的,一个说自己手先碰到的。
反正就为了一颗野果争执不下。
项容也不再赶路,就在无人在意的角落捡一些干枯的树枝。
她不往人多的地方去。
也不关注别人的争执是如何解决的。
摘得差不多了,就在距离队伍稍远的地方坐下来。
背对着队伍,项容拿出打火机引燃干草,再逐一添上树枝和家里带来的柴禾。
早晚温差大,夜里没有篝火,肯定要冻出毛病来。
而且她不能一天只吃干粮,好歹吃顿热乎的。
火堆生起来后,项容用石头垒了个灶,放上瓦罐,从水囊里倒了些水,再把麦饼揪开撒进去。
野菜干和兔肉干也撕吧撕吧放进去。
稍远处传来一点油香和鸡肉的焦香。
项容喝着她的麦饼汤,稍稍抬眼打量他们。
坐在马车里的显然都是尊贵的主家,车顶是鎏金的,车轮裹着麻草防震。
有仆妇端着碗碟,小心翼翼地送到车边。
平时锦衣玉食的人逃难逃得都很精致,连车子也不下。
吃了饭,仆妇收拾碗碟,又端了一盆水奉上。
项容吃完晚餐,也打算去河边洗把脸。
然而那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