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皇子们奔赴狩猎场后,夙鸢记起姜娘子的嘱托,观察起四周来。
承元帝并未亲临狩猎之地,而是在众嫔妃的簇拥下安然落座。他举杯浅酌,沉醉于歌舞升平之中。其间,几位白发苍苍的老臣相伴左右,共同畅享此乐。
而馨宁公主,虽身处席间,却刻意与承元帝保持着一段距离。其举止之间,流露出一种唯恐惊扰圣驾的小心翼翼之态,仿佛生怕自己的存在会在不经意间触动什么禁忌。
承元帝的目光不经意间掠过席间,察觉到馨宁公主那刻意维持的疏离。他沉声道:“馨宁,上前抚琴一曲,以添雅兴。”
馨宁公主忙不迭地躬身行礼,诺诺应下。
她坐于琴前,暗暗稳定心神,玉指轻扬,悠扬的琴声缓缓流淌而出。然而,这琴声中却不经意间夹杂着她内心的忧愁,显得徐徐伤凄。
承元帝乃是懂乐之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哀婉琴音所扰,面上渐渐笼上一层阴霾:“此等良辰美景,何须悲音?成何体统!”
馨宁公主不禁打个寒战,起身跪地:“父皇息怒,儿臣一时失态,请父皇宽恕。”
席间,众嫔妃与大臣一时屏息以待,气氛凝重如铅。
此时,云贵妃款步而出,行至承元帝面前,躬身道:“陛下,请勿动怒。公主年幼,望陛下宽宏大量。臣妾愿献曲一曲,以慰圣心。”
承元帝沉默片刻,目光如冰,冷冷掠过馨宁公主:“罢了,你且退下。”
公主如释重负,轻吐浊气,缓缓退下,心中却是五味杂陈。
云贵妃轻拨瑶琴,吟声如黄鹂跃谷,清脆悦耳,又恰似山涧清泉,潺潺细语。这美妙的琴音引得承元帝露出了久违的笑意。
曲毕,承元帝欣然道:“妙哉!”
群臣与后宫佳丽皆随声附和,云贵妃款款起身,盈盈一拜,以谢圣恩。
然而,馨宁公主却悄然抽身离席。云贵妃见状,亦不动声色地寻了个由头,悄然尾随其后。待至无人之境,云贵妃轻声唤道:“公主,请留步。”
馨宁公主初时一惊,旋即认出是云贵妃,神色稍缓,上前行礼。
云贵妃制止了她的礼数,待左右退去,方缓缓道:“此处无外人,公主无需拘礼。”
公主感激之色溢于言表,轻语道:“多谢贵妃娘娘体恤。儿臣方才失态,实乃心有所忧,难以自禁。”
云贵妃微微一笑,拉过馨宁公主的手:“公主客气了,同为女子,自然能体谅彼此的不易。你我既是陛下至亲,更应携手共进,相互扶持。若有烦心之事,不妨向我倾诉,或许我能为你分忧。”
馨宁公主忽然眼眶微红。
云贵妃叹息道:“其实你也不说,我也明白。你生于九月初八,而巫溪围猎后的祭祀,历来择此日降生者为祭,祈陛下千秋。今你已及笄,太卜司又将你列名其上,此番祭祀,陛下之意,不言而喻。”
馨宁公主泪水几欲夺眶,颤抖道:“贵妃娘娘,难道就没有办法了吗?我不想成为祭品。”
云贵妃轻轻摇头:“陛下心意已决,怕是难以改变……”
正当此时,她突然捂住嘴,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直冲喉头,似有呕吐之意。
馨宁公主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云贵妃的小腹上,满是惊疑道:“贵妃娘娘,这……莫非是……”
云贵妃眼眸含泪,轻声道:“公主或有所闻,我朝有制,男婴降世,其母必将赐死。”
馨宁公主一听,泪如泉涌,愤慨难平:“璘王哥哥在时,国泰民安。可如今,竟以活人祭天,母以子贵反成罪,这天下变得何其荒唐!”
云贵妃拉起馨宁公主的手,安慰道:“公主莫哭,虽世事艰难,但仍有希望。或许我们能寻得转机改变这一切。”
公主抽泣道:“可我们在这深宫中不过是任人摆布的棋子,又能做什么呢?”
“但别忘了,我们还有康王殿下。”提及康王,云贵妃的语气温柔中带着一丝冷意,“他手握重兵,若他愿意出面,局势或许可扭转。”
馨宁公主一怔:“瑜哥哥?”
“不错。”云贵妃微微敛眸。
馨宁公主立刻点头:“娘娘放心,瑜哥哥已有筹谋,我们定能脱困。”
云贵妃望着公主泪眼婆娑,轻轻为她擦拭泪水。
而这一切,被暗处的夙鸢看在眼里。
她旋即找来了刘北辰,刘北辰听完之后,二话不说,疾步至马厩,选一良驹,飞身而上,随着一声马嘶,他策马扬鞭,只留下滚滚烟尘。
酉时将尽,暮色四合,残阳如血,天际那最后一抹微光也悄然隐没于夜色之中。众皇子陆续归营,独独不见昭王李寒舟的身影。与他一母同胞的李寒霖,焦急地遍问众人,却只换来连连摇头。
李元狐见李寒霖焦头烂额,微有所觉,遂侧目问身后侍卫:“遣人去寻了吗?”
侍卫低头回禀:“已经派人在四处寻找了,但是围场地势宽广,而且夜色已深,搜寻起来难度非常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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