夙鸢曾经以为,诺冉居于这长秋殿内,定饱受他人的欺辱与轻蔑。
然而,时至今日,她方才发现,那一切不过是诺冉编织的虚幻假象。
那些侍奉在此的小太监们,每当瞧见诺冉之时,无不畏缩得如同见到了极为可怕的鬼怪一般,恨不能即刻将自己深深埋入土中,以此求得片刻的安宁。
而夙鸢自己,为了避开他人耳目,常常居于偏殿,极少外出。唯有诺冉,每日两次,为她送来饭菜。
日子就这样如流水般一天天过去。
隔绝了外界所有的消息,夙鸢忽然觉得这日子的脚步仿佛慢了下来。
日复一日,每一天皆是如此相似,却莫名地让她觉得轻松了许多。
而每次诺冉送来饭菜之时,两人之间的气氛总是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微妙。
夙鸢望着诺冉那依旧让人捉摸不透的神情,心中有诸多疑问想要开口询问,然而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而诺冉,总是默默地放下饭菜,偶尔会抬眸看夙鸢一眼,那目光中似有千言万语,却又终究没有说出一句话来。
直到一日。
房内烛火摇曳,光影交错迷离,宛如梦幻之境。夙鸢蜷缩在床上,歪着头像只慵懒的猫,那淡淡而温和的神情,与这冷宫中的孤寂氛围显得格格不入。
不知过了多久,一颗鲜艳欲滴的桃子忽然闯入她的视线。
她缓缓抬头望去,只见诺冉已坐在她的床边。
“你在想什么呢?”诺冉伸出手,轻轻碰了一下夙鸢的眼皮。
夙鸢本能地往后躲了一下。
诺冉微微一怔:“吓到你了?”
夙鸢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诺冉将桃子递了过来:“这是深州蜜桃,很甜。”
夙鸢伸手接过桃子:“已是八月了吗?”
诺冉微微颔首:“是啊。时间过得很快。再过不了多久,大家就会把你忘了。而你,也永远不需要再离开云州。”
外面传来嘈杂的声音,似乎是冷宫的太监们迎接怒气的太子。
诺冉起身走了出去,关上偏殿的门。
恰在此刻,殿外喧嚣骤起,似是太监们慌乱地迎候着太子。
诺冉眸色一瞥,起身后,合上了偏殿之门。
彼时,太子目眦尽裂,一见到诺冉,猛力一踹:“你这贱人,竟敢欺瞒本宫!”
然而,诺冉面不改色,太子的狂暴于他而言,仅仅是秋风扫落叶般微不足道。
太子见状,越发怒不可遏,抬手便是重重一记耳光。
可即便如此,也只见诺冉身形微微一晃,依旧静立如山。
太子厉声喝道:“东粼方面已然传来消息,夙鸢依旧在为本宫竭诚效力,唯独你,背信弃义,私吞不义之财,令人齿冷!”
诺冉轻轻地偏了偏头,“哦”了一声:“你的人可看清了?”
“自然看得真真切切!”太子怒目圆睁,“就连镇守东粼边境的沈翼威亦是亲眼所见,因那夙鸢为了这场我南越与雪霁之战,已然倾尽所有家财。”
诺冉眼眸微微闪动。
此刻夙鸢已然不在东粼,如此一来,会这般行事之人只有……李元狐?
他这是想和我争抢人,是吗?
诺冉嘴角轻轻一扬,露出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然而眼神却依旧清冷淡然:“倾尽家财?呵,这夙鸢倒真是舍得。”
“你如今是认了?”
“承认什么?”
“你并未加害夙鸢,私吞东粼财物只有你一人!”太子声音低沉,“你我兄弟,本应同舟共济,可你的一丝不慎,便是他人攻讦本宫的利器。你知不知道,本宫这东宫之位,看似稳固,实则危机四伏。”
“所以呢?”
诺冉笑了。
太子气得浑身颤抖,直视诺冉的双眸:“本宫要你立即停止所有的事情,不得再给他人留下任何把柄。你与本宫命运相连,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切莫因一己之私,毁了大局!”
诺冉的笑声更加放肆:“大局?你的大局,与我何干?我生于冷宫,长于白眼之中,而你,却享受着东宫的荣华富贵。这样的兄弟之情,你还好意思提及?”
太子的脸色瞬间铁青如墨,怒喝道:“诺冉,你以为你是谁?还不是仗着与本宫一母同胞的身份!若不是本宫在这宫中苦苦支撑,你又岂能活到今日?冷宫虽清苦,却也保得你性命无虞。”
诺冉冷哼一声,眼神中满是嘲讽:“保我性命?不过是怕我坏了你的好事罢了。”
“你……”太子气急败坏,怒斥道,“你竟如此冥顽不灵,与本宫作对!”
“作对?你管这种事情叫作对?你连最基本的真相都没有调查清楚,你管这个叫作对?”诺冉的笑声陡然转为狂放。
“你简直是丧心病狂、无可救药的疯子!”
“我本就是疯子!这二十年来,我早已习惯了疯子的生活!再多当一天又有何妨?”
“你……”
太子被他那疯狂而决绝的眼神震慑得心惊肉跳,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如何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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