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瓢凉水浇下,陈平猛然惊醒,像搁浅的鱼一般,大口喘着粗气。
等他恢复视线,发现自己身处柴房。
绑他来的二人,一人抱着双臂,靠在墙上,冷冷的盯着他。
一人将水瓢放在旁边,坐在他面前的,正笑眯眯的看着他。
“醒了?”萧何笑道。
陈平咽了下口水,左右看看,忽然讪笑道:“两位,我想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在下确实是于谦,忝为大明江浙巡抚,天子门生,二位若是有什么冤屈,尽管来对我讲。
无论对方是谁,在下一定为你们讨个公道,但二位万不可牵连无辜啊。”
“说那么多做什么?”萧何摇头道:“我没找错人。
没想到千年之后,你还能平布青云。
这份钻营的本事,真是让我佩服不已啊。”
陈平瞳孔一缩,身体不自觉的顶靠在墙上,用力活动着双手,发现是徒劳后,只能放弃挣扎,声音微颤道:“你们...你们是谁?”
“熟人见面,却认不出来。
陈平,你还真是让我失望啊。”
萧何笑容不变,却没有半点笑意,眼中闪烁着危险的寒光。
陈平的汗瞬间就下来了,强装镇定道:“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二位,听我一句劝,天子如今就在扬州府,手中有六卫兵马。
你们就算杀了我,也跑不出这扬州府。
你们若是能放了我,今日我便当无事发生,二位意下如何?”
“听不懂?”萧何忽然从腰间拔出一柄尖刀,在手中抛了抛,轻笑道:“都这个时候了,你觉得装傻还有用么?
陈平?陈都尉?”
听到这个称呼,陈平脑中如同忽然响起山崩般的轰鸣,双耳嗡嗡作响,视线都出现了短暂的模糊。
他张开嘴想要说话,却发现自己的舌头不知为何,突然有些不听使唤。
费了好大的力气,他才结巴道:“怎、怎么可能?!”
啪!
陈平被打得脑袋一歪,茫然的看向周昌,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突然挨一巴掌。
周昌却怒冲冲瞪着陈平,若不是被萧何拦下,已经被冲上去拳脚相加。
“你干什么?”萧何将周昌拉到一边,低声劝道:“不是说了确认一番么,你这么着急做什么?”
“不、不用试探了。”周昌指着又疑惑又委屈的陈平,低声骂道:“他、他就是陈平!
这混账又学我!”
“冷静冷静。”萧何用尽全身力气,才推住周昌,“只是误会,他不知道你是谁。
等我再问问。”
萧何好说歹说安抚下周昌,默默擦了擦额头的汗水,走回到陈平面前,轻笑道:“曲逆侯,想的如何了?”
听到这个称呼,陈平反倒冷静了下来,努力伸长脖子,盯着萧何打量许久,才轻声道:“你是谁?”
萧何笑了笑,忽然神情一肃,唰的挥出尖刀,擦着陈平耳朵,钉在了陈平身后的墙上,冷漠道:“我是何人,你还不清楚么?
用我项家性命换来的五千户,拿得还踏实么?”
陈平歪过脸看了眼尖刀,艰难笑道:“项羽?
少开玩笑了。
他若是在这,昨夜你们不会逃出城,应该杀出城才对。”
“项家岂只有项羽一人是男儿?
我项婴项庄难道就算不得么?”
“你是?”
“项婴!”萧何突然一脚踩在陈平手上,面色狰狞,“说!
汉室勋贵宗亲,只有你一人来此么?”
陈平闷哼一声,接着不屑笑道:“一个被张耳摘了脑袋的蠢货,也敢狺狺狂吠?”
萧何没有说话,而是朝身后挥了挥手。
片刻后,周昌搬着一口大锅走了进来,架在了屋子正中央。
看着锅中微微摇晃的水,陈平眼角剧烈抽动了几下,强作镇定。
萧何重新拔出尖刀,冷漠道:“昔日债,今日偿。
陈平,我江东儿郎的血债,就先从你身上收回些。”
“你们...你们要做什么?”陈平声音微颤道。
“烹了你。
不食你骨肉,难消我心头之恨。”
萧何说着,就伸手朝陈平拉去。
看着正在生火的周昌,陈平彻底信了,忙道:“等等!等等!
我告诉你,我现在可是天子近臣,烹杀了我,你们也走不掉。”
萧何与周昌对视一眼,接着冷笑道:“那又如何?
能有机会宰了你陈平,已是天佑。
项某不敢奢求。”
“等等等等!”陈平就地一躺,使出了兔子蹬鹰,不停弹动双腿,挣扎道:“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么?
大汉已经亡了,咱们...咱们议和不行么?”
“想活命?好啊!”萧何俯下身道:“说吧,除了你,还有哪位故人来到此地?
说了...我兴许让你苟活些时日。”
“苟活?咱们再商量商量,都这么久了,还有什么...故人?”陈平动作忽然一停,放下双腿,眯起眼睛喃喃道:“你说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