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回府的消息时,林语姝正和春桃一起做丹蔻。
红艳的凤仙花染得指甲极好看,春桃低着头小心翼翼地解开布条,清洗林语姝指甲上残存的白矾。
内院里几个粗使的婆子带着满脸笑意,一阵风似的冲到林语姝的院中。
“恭喜大小姐,贺喜大小姐。老夫人命人传话来,过几日便着人接大小姐回将军府!”
“大小姐快些收拾收拾物什,没准明后日京城就来人了!”
那婆子说得眉飞色舞,边上几个婆子也喜气洋洋地应和着,仿佛林语姝刚刚高中了状元。
几个婆子叽叽喳喳地闹哄了一阵,发现林语姝默默站在面前静静地看着她们一句话没有说。林语姝如今的气势凌厉不同往日,沉默的目光好似实质般压得她们缩了脖子,都变成了鹌鹑。
待院子重回肃静,林语姝才轻轻一笑,百媚横生。
“劳几位嬷嬷记挂着,平日里承蒙各位多加照顾,他日有机会我必定厚报。只是…我实在也没多少物什可以收拾,不劳烦各位嬷嬷了。”
林语姝顿了顿,像是突然想起般,“倒是有件事要麻烦各位嬷嬷,我身边丫头不多,要是有合适的人选,嬷嬷可以推荐给我。”
几个婆子低着头眼珠乱转,有个脑子灵活的婆子马上说:“大小姐贵人多忘事,您的物什都在王婆子和杨管家院子里存放着呢,老奴这就帮您搬回来。”
说罢转身便往杨管家的院子跑,其他婆子也都反应过来,暗恨自己反应慢了一拍。忙快步跑着紧紧跟在那个婆子身后,一个比一个动作快,生怕落在别人后面。
春桃目瞪口呆地望着一众婆子身后扬起的沙尘,有些反应不过来,“她们这是怎么了?”
林语姝低头细细欣赏新做的丹蔻,不甚在意,“她们忙着挣自家未来的富贵。”
春桃想不明白婆子家的富贵和小姐被招弟母女抢走的东西有什么关系,便也不再想,只专心拾掇林语姝的指甲,还是小姐的丹蔻更重要。
不过一炷香的工夫,王婆子院子里传来一阵吵吵嚷嚷,王婆子愤怒的咒骂盖过了一众婆子,撕破了别院中最后伪装的平和。
没多久,矮胖的身影出现在林语姝视线中,王婆子顶着一张因愤怒而涨红的脸,倒腾着短粗的两条腿跑到林语姝面前。
招弟身上被刻上了字,这辈子都别想嫁入高门,王婆子后半辈子的指望破碎成灰。没有原因的,她心底将这一切都归咎于林语姝。
若是她能老老实实被李二麻毁了名声,后面的事就不会发生!
眼看林语姝仗着自己即将回府,竟然一改以往木头般的性子,遣人来抢回她的东西。王婆子干脆露出自己的本来面目,将一肚子怨气都向着林语姝发泄了出来。
“哈,大小姐果然福泽深厚,竟然还有回府的一日!不过,若不是老奴一家尽心竭力地侍奉着大小姐,大小姐身娇体弱又岂能熬到如今?”
王婆子紧紧攥着自己的衣襟,悲愤不已,就差指着鼻子骂林语姝忘恩负义了。
“大小姐不记着老奴一家的好也没关系,可如今招弟出了这样的事,您怎么能如此落井下石……”
知道的是林语姝要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不知道的以为她要拿王婆子的命。
春桃一张脸都气红了,怒气冲冲,“你胡呲什么?你们平日里克扣小姐吃食用度,害得小姐体弱多病,如今小姐不过是要回被你们抢走的东西,你竟敢如此大放厥词,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吗?!”
王婆子梗着脖子就要和春桃吵架,我伸手拦下春桃,凌厉的目光逼视着王婆子,王婆子像是被攥住脖子的鸡,瞪着眼睛憋红了脸,一句话也没敢再说。
林语姝冷着脸,语气森然,“因着招弟出事,王嬷嬷精神都失常了,难不成以为别院是你做主?”
锐利似刀刀目光划过王婆子,王婆子浑身一凛,涨红成猪肝的脸竟变得惨白。王婆子咽了下口水,声音沙哑,“大小姐说笑了,这别院当然是二夫人做主!”
想到自己的主子二夫人,王婆子又有了底气,心里暗骂林语姝最近变化如此大,竟有了摄人心魄的气势。
林语姝嘴角微翘,面色讥讽,“王嬷嬷莫不是以为上了二婶的船就能平安富贵一世了?”
王婆子不明所以地瞪着林语姝,显然不明白兔死狗烹的道理。
“你我主仆一场,我断不会勉强于你。你们从我这儿拿走的东西,大可留下,我绝不会抢,如此你可心安了?”
王婆子闻言面露喜色,“希望大小姐言而有信!”
说罢,转头就走。林语姝那些宝贝都是她娘当年的嫁妆,值钱得很,王婆子和招弟费了好大的劲才从林语姝手里哄骗过来,如今招弟的婚事彻底没了指望,王婆子怎么可能舍得这些到手的宝贝。
王婆子刚走出院子,春桃“哇”的一声,竟被气哭了。
林语姝有些无奈地安慰她:“我说过定会要回我娘留给我的东西,你还不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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