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安……
……勿躁。
何其稀松平常的四个字,偏是语调中那份泰然与随性,不啻惊雷炸响在耳畔。
随即降临的威压又是何等可怖!
如决堤之洪流。
如山塌于前。
如地崩陷。
如天倾。
赫赫天威化似一双弥天巨眼迫视着,哪怕从绿杖仙翁身上也不曾有过这样的感受,常自在自觉渺若蝼蚁:一个人的灵压真能厚重到如此地步?
堂堂神境之巅、被天下道门奉为最拔尖儿那一撮人物,此刻竟呼吸不畅,双股战栗,浑身骨骼嘎吱作响,两脚生根一般扎在地上,维持着瞬闪前的姿势。
不能——亦不敢挪动寸步!
若非这般动弹不得,他常自在怕是早已拜倒在地。
遥想天谴之夜,沉睡在念奴儿体内的古老力量曾短暂地神秘复苏,招来星光旋臂,也因此惊动了常自在口中的“那家人”。
今在此煌威降临的当口,一张幅员辽阔的地图熠熠生辉,凭空乍现。
仍是那处鲜为人知的空旷秘境。
仍是那几道苍老人声。
“好剧烈的元气扰动。”
“西南万妖地界。”
“连续正在净妖宗历练。”
“久不见‘天衣’有此异样响应,莫非有人强行闯阵?”
“未必。更可能与妖战有关。”
“横眉还没回来的话,可以催催了。”
“画幕出——果不其然!”
“又是常自在那老小子?”
“看似很吃力?”
“他在嘀咕个甚?”
却见常自在不自觉地滚了滚喉咙,咬着腮帮从齿缝里断断续续挤出几个字,“谨遵……钧命。”
话音甫落,全身上下骤然轻松,自在老人长舒一口气,顾不得濡湿的衣袍贴在后背上所引起的不适,卷袖擦去鬓间豆汗,心绪激荡难平。
噫!
天外大佬出手了!
早前与仙翁的推断果然没错,真有人一直暗中盯着宠渡!
——那娃儿原是一条大粗腿!
抱紧!
一定要抱紧!
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缘!
不过背后之人到底何方神圣?单凭灵压便能教化神人仙喘不过气来,其真实战力又该何等恐怖?
且不言自在老人左思右想,越琢磨越以为高深莫测;却说神照广场上临近山峰边缘的角落里,树下的虬髯客从常自在所处的方位上收回目光,转头继续看向画幕。
留守的十多名强者气势汹汹,一拥而上,孰料绀影乍闪,弹指间已不见了“宠渡”踪影。
唯地面龟裂,比前一刻陷得更深了几分。
飞溅的土屑还没落下来。
蓦地惊呼四起。
“万丈青?!”
“小心哪!——”
“后头!后头!”
濒死的危机好像芒刺扎在身上,万丈青无暇细究,但凭经验与直觉运转真元急催法宝,连带着护体罡气,刚化出光笼罩住方圆三尺,顿觉背后猛然一沉。
砰!
半空中炸起一圈气浪。
“宠渡”蹬腿跳开。
宝光则裹着万丈青划出一条气痕,如炮弹般砸向地面。
其坠速之快。
连眼睛都险些跟不上。
各路强者有点慌!争相祭出护宝凝神戒备。不防“宠渡”顺着先前那一蹬借力腾跃,倏忽纵贯南北,竟出人意料地贴在了最北边儿的神泉长老身旁,拳势如龙。
那长老猛瞠双目,电光石火间往左侧急掩一剑。
声如裂帛一道响。
剑裂了。
长老不看也知,却哪里顾得心痛,早被一拳轰飞,打着旋儿朝相隔最近的炼器阁强者撞去。
这边厢身不由己。
那边厢退避不及。
二人撞成一团,“呜哇”叫着向下飞堕。
而“宠渡”这边拳招使老,无法像之前那样借力纵跃,唯有下落。其余强者乘人之危,又将宝光从左、右、正前及斜刺里四个方向上打来。
饶是如此,那“宠渡”自恃铜皮铁骨,不闪不躲。
除此之外,各路人马境界略有参差,所以攻击并非同时杀到,即便前后间隔的时候很短,也足够见缝插针地应对了。
于是便教“宠渡”钻了空子:
拳打北、东四五剑;
脚踢西来三板斧;
手撕扑面两团火;
头顶西南一柄锤!
那锤颇硬,恰砸在脑门儿上。“宠渡”一颗狼首也硬。硬碰硬,——乓!直冒火星子。面皮倒是无伤,只撞得五迷三道晕晕乎乎,“宠渡”甩甩脑袋,喷了个响鼻,正是犯迷糊的时候。
值此之际,地面上早有万丈青蓄势待发,见状窃喜道:“这怪物入吾彀中矣。”遂将双手撒开,射有十几根形似绣花针的尖刺。
这飞针皆由真元凝化,拖着药术青丝瞬息即至,绕着“宠渡”往来穿梭,纵横交错,几息工夫织成布匹,将“宠渡”五花大绑捆似粽子,连狼首也紧紧裹住。
万丈青挥袖扬手,十几条青色匹缎从“宠渡”身上射向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