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益于戚宝的傀儡人偶,宠渡一行属于最先冲出虫围、抵近来时洞口的队伍之一。
对于眼下殿中的具体光景,虽无法目睹,却不妨时时估测;但实际战况远比四人想象中惨烈。
从里往外计,自另一侧洞壁开始、经大殿正中崩塌的祭台、止于嗜灵虫所在的那片沙土,在此纵横十数里的广袤地界上,场景惨不忍睹。
身首异处的。
齐腰而断的。
开膛破肚的。
缺胳膊的。
少腿儿的。
凉透的。
气若游丝的。
……
目力所及,竟无一具完好。
花蚊有之。
毒蛛亦有之。
而最多的,当属人尸。
忽闪的火光中,或跪或躺,或俯或仰,或缩或展,或挂于尖石,或背抵残垣,或趴于断壁……死状千奇不一而足,却无不触目惊心。
至于目前尚存的道众,同样处境不妙。
想必是此回的口粮着实丰富,殿内虫族经过短暂的骚乱后,各种群之间竟似达成某种妥协,减少了对彼此的攻击,转而一致对外,疯狂捕食人肉。
就连毒蛛与花蚊,——哪怕本自天敌,也不再像最初那样针锋相对,除极少数因抢食而偶发的争斗外,大体上相安无事。
反观道门这边,各自为政的局面非但没有缓解丝毫,反而愈演愈烈:背后捅刀、反目成仇、落井下石、趁火打劫、过河拆桥……
“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好不容易抢到的宝贝,都还没捂热,老子怎么可能死在这种鬼地方?”
“东西给我,反正你也撑不下去了。”
“兄弟对不住了,你那份儿我替你活。”
“别乱跑……齐心协力杀出一条血路。”
“向我靠拢。向我靠拢。”
不论是有意为之还是形势所迫,为求一条生路,各式各样的龌龊伎俩层出不穷;纵有个别散修或队伍力图收拢溃兵也无济于事,终难逆转颓势。
局面,一溃再溃。
毒蛛遍地走。
花蚊漫天飞。
在虫潮的围追堵截下,不知不觉间,整个夺宝队伍已大体上被切割成前、中、后三截。
这头前一拨,被嗜灵虫群缓住脚步;当中一拨,正前仆后继奔往沙土;而最后一拨,则身陷叠叠虫围中万难自拔。
单说最里面近两百号人,之所以被困,绝非出于“殿后”之类的觉悟——毕竟,面对此等危局,自顾尚且不及,谁还有心思管别家死活?
究其根由,自恃本事者有之,浑水摸鱼者亦有之,总不外私心与贪欲作祟,这拨人在之前殿中夺宝时虽然挣得盆满钵满却不知足,便往洞府深处寻觅,故此耽搁了时辰。
等探宝结束折返回来,殿中已然虫山虫海,一干人错过了跑路的最佳时机,只能硬着头皮与涌上来的虫族血战。
内中不乏宗门弟子,更多的则是散修,仅归元高手就有半百之数,余者皆有炼气圆满修为。
而一干散修——过去抑或当下——都有猎妖的经历,过惯了刀口舔血的日子,真真是把脑袋别裤腰带上的角色,皆是手段凶残、杀伐果断的狠人。
这样的战力,足可媲美凉城二流宗门,按说绝不容小觑;奈何太过分散,人数最多的队伍也不过三两个,其余都是单枪匹马,根本无法形成有效合力,免不得被虫群分而围之。
“怎恁多虫子?!”
“小心头顶。”
“背靠背,别离太远。”
“杀呀!——干死这些臭虫。”
“兄弟,这回怕是要交待了。”
“道友速来助——噗!”
虽说众人拼得顽强,但虫族并不傻,本能地察觉出这支队伍的棘手之处,随即放松了对别处的追剿,一拨接一拨地围拢过来,摆明了要聚而歼之。
毒蛛与花蚊甚而彼此协作:前者围攻时,后者则掠空压阵,对落单或难缠的杂役发起突袭,攻势十分迅猛。
如此这般,两百人的队伍且战且退,渐被各个击破,前后没多久便已死伤殆尽。
炼气喽啰全灭,苟活下来的二十几名归元高手无不身遭重创,又乏丹药疗理,战意全无之下哪里还敢露头?各自乘隙躲避,窝在阴暗的角落里瑟瑟发抖。
只是因此一番纠缠,前方队伍倒是赚得跑路的工夫。
不多,一炷香。
望着其他人渐行渐远,幸存的二十几名高手心头五味杂陈:老子断后,你们却跑得飞快,那自己这群人算什么,炮灰么?
——一群贪生怕死的狗东西,跑得好快。
——肏他娘的。
——你几个出去仗宝显能,可怜老娘死在此间尸骨难全……哼!哪有这么便宜?
——没心没肺的玩意儿,但凡还有法子,大爷死也要多拉几个垫背。
……
委屈、愤懑、怨怼、哀怒、焦虑……千思郁结万绪杂糅,最终化作不甘与嫉恨充斥于胸。
凭什么?!
凭什么?!!
到底凭什么?!!!
只恨虫族正在清剿残众,为免行藏败露,无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