稳了稳心神,童夫子提笔专注自己的答卷。
吟诗作赋于他而言不算难事,四书五经他却是生疏了不少。
尽力而为吧!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就有人坐不住了。
童夫子抬头一看,是他的不肖弟子,万宝!
童夫子恨铁不成钢,但眼下答题才是正事。没准山长看他诗赋做的好,收他为徒也未可知呢!
见万宝交卷走人,马全也有些坐不住,紧跟其后离开了。
一个时辰后,童夫子绞尽脑汁再也想不出来,只好收笔准备交卷,抬起头环视四方,发现乔阳多多和小兰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出去了,只剩小平还在前头狂写。
童夫子有点担心,真怕这孩子魔怔了。
路过小平的时候,他偷偷一瞥,想看看她到底在写啥,可惜老眼昏花,只依稀看见纸上满满当当的字,正欲弯腰细看,却听台上宁志敬轻咳一声,目光如炬地盯着他。
童夫子顿时心虚,随又觉得好笑,他一个夫子难不成还会抄弟子的不成?上前交过答卷出去了。
屋里的人陆续走出,最后只剩下了四个。
宁志敬看着端坐在眼前奋笔疾书的小女孩,微微讶异,起身巡视,路过她身旁时,随手翻了下小平写完的那一小摞,心里大惊。
且不说字迹工整,速度不慢,重点是,她按顺序默写的!
一般这种默写,大家都会先默写自己最熟悉的篇章。
宁志敬凝了心神,拿在手里细细翻看,再放下时,心里对眼前这个女孩不禁刮目相看。
原本看她衣着朴素,年纪尚小,还是个女孩,应该会早早交卷走人,即便留了下来,他心里多多少少也是有些不屑的,以为她在胡乱写些什么耗时间。
是他以貌取人了。
不知过了多久,外头响起敲钟的声音。
一声,两声,三声......
宁志敬起身浅行一礼,道,“时间到,还请诸位停笔。”
屋内众人纷纷将自己的一小摞纸交上去,桌上分了两摞,左边是童生们的,右边是布衣学子。
童生们求的主要是入书院的资格,若能得山长青睐自然更好,若不能也无妨。像小平这种没有功名没有家世的,只能奔着唯一的名额——山长的徒弟去,真真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
不可否认,这女孩确实有几分本领,但能进静思书院的布衣黔首,哪个是凡夫俗子。宁志敬惋惜地看了她一眼,倒是个好苗子,可惜是个女孩。
旁人陆陆续续走出,屋里只剩下宁志敬和收拾东西的乔小平。
宁志敬看了一眼她答卷上的名字,“乔小平”,名字中规中矩。
乔小平收拾妥当,背着书袋离开,临走前,同宁志敬行礼道,“宁夫子,有缘再见。”
宁志敬本不欲多嘴,见她礼数周到,忍不住提点道,“此番希望渺茫,若落选也不必放在心上,若能继续潜心致学,童生不在话下。届时再见,望你如意。”
县试主要考书籍默写、作诗作赋等,府试则以四书五经为主,分贴经、杂文、策论三场,贴经还是默写,杂文是写作,策论是最需要夫子指点的一门,主要考察考生对律法、时政、史治等方面的理解和观点。
这孩子学问扎实,于她而言,应该只策论一门有点难度。
乔小平本是礼貌道别,没想到宁夫子会同她说这些话,大为震惊,立刻端正身子,恭恭敬敬又行了个礼,“谢夫子指教。”
宁志敬轻轻颔首,抱着答卷离开了。
乔小平将门窗关好,往碧竹园去,行李还留在住处,夫子他们定然在那等她。
等她回了碧竹园,发现屋里空无一人,行李倒还在,只是不知她们二人去哪了。
乔小平在桌上留下字条,又往桐花园去,喊了半天也不见夫子过来,托人打听才知道那屋里也没人。
他们去哪了?
见人群熙熙攘攘地往外走,乔小平心生疑惑,忽然在人群中见到见到那日领他们入住的钟诩文,忙喊道,“钟师兄!”
钟诩文行色匆匆,听到喊声,顿时止住步子,环顾四周,才看到乔小平,半天才想起她是谁,“是你,何事?”
钟诩文算是书院里的沉默寡言的学霸,常常独来独往,大家对他敬重居多,这也是山长让他负责接待报名学子的原因,希望他能多多与人亲近。
“钟师兄,你有见到我夫子他们吗?”
“不曾,”钟诩文说罢就抬脚欲走。
乔小平一个心急,扯住他的袖子,“哎,哎,别走,那大家这都是去哪呀?”
钟诩文心中不耐,但对面是个小屁孩,还是个第一印象不错的小屁孩,他不好发火,“朱曦大儒游学借住于此,此刻将至院门,大家都去一睹其容。”
“朱曦是谁?”
钟诩文没有作答,拂了拂衣袖,轻巧地离开了。
乔小平摸了摸鼻子,意识到自己有点烦人了,不过想来那个朱曦应该很有名,童夫子定然是拉着他们一块去瞧热闹了。
打定主意,乔小平也随着人流往书院门口去,堪堪走到大石头那,前面的偌大的广场被挤得水泄不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