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常总是能在村中见到他与其他人打架,不知是她很少回村子还是因为大旺叔去世的缘故,乔小平已经很久没见过李芒了。
“李芒,”乔小平瞧着他一身狼狈,有些后悔同他打招呼了。
她自己狼狈的时候,是不愿别人瞧见的。
李芒停下动作,呆呆地看着眼前人,他有印象,这是左家庄去镇上念书的那个女孩,常坐爹爹的牛车往返,爹爹因此还想让他也去念书来着。
见他不说话,乔小平有些尴尬,“那个,我叫乔小平,你可能不认识我,我之前常坐......”
李芒淡淡道,“我认得你。”
空气片刻的凝滞,乔小平磕绊道,“你......你求的什么呀?”说完她就后悔了,他们俩顶多算是彼此知晓,并没什么交集,问这个有点冒犯了,“你若是不想说也没关系,祝你心想事成,所求皆如愿。”
说完,她拔腿就准备走。
“求我娘能活下来。”
乔小平顿住步子,瞳孔微缩,缓缓转过头去,李芒长的像他娘,高挑壮实,跪在地上也比她高一些,此刻他眼神落寞,整个人显得格外孤寂无助。
“婶子怎么了?”乔小平想到外面的汹涌的难民,猜测道,“可是家中没粮......”
李芒摇了摇头,道,“粮食本是不够的,可知县大人不是给每人退了税嘛,原以为能熬过这个冬天的,可娘的病愈发严重,现在饭也喂不进去......”
许是一个人撑了这么久,李芒对眼前这个别村的小女孩倾诉了许多,说完后感觉好受多了。
“让大夫瞧了吗?”乔小平问道。
“请左大夫来扎过几次针,没什么用,他说的几味药得到镇上买,我去问过,很贵,”李芒低着头,有些后悔自己当初怎么没收下赵大人的银两。
“婶子现在自己在家?”
“我担心她发起病来无人支应,就用板车将她拉来了,硬喂了些东西,现下睡着了,”李芒朝墙角的树下指了指,乔小平扭头看去,板车上铺着厚厚的被褥,李芒娘被裹地严严实实,瞧着很是暖和。
“走吧,去回春堂让大夫瞧瞧,”乔小平劝道,“胡大夫很厉害的,你瞧我的手,这根手指原来断掉了,被胡大夫接好,现下不仔细看压根发现不了,是不是?”她伸出手在李芒跟前晃了晃。
李芒没动,他没钱。
若真有法子,谁会来求神拜佛?
“走吧,我刚刚正好捡了一锭银子,”乔小平说着就往板车那走,李芒只能起身跟上。
“谢谢,”李芒小声道。
他天天打架,半句服软的话都没说过,更别说道谢了。
“谢你自己吧,你求了这么久的老关爷,想是他显灵,让你如愿呢!”
两人一路无言。
李芒看着前面帮忙推车的人,他想,许是因为念过书,她才会这般慷慨相助,心里头一次生出对读书人的敬意来。
自从老牛被杀、爹爹去世后,家里的银钱就所剩无几,娘又一直犯病,为抓药卖了不少粮食,实在是不能再卖了。他求到族人跟前,众人口径一致,出力可以,出钱没有。
李芒想去做工赚钱,可家里离不了人,娘清醒的时候,就会想起自己杀了爹,然后发病,恶性循环,周而复始。
他真是走投无路,除了求神拜佛,只能眼睁睁地瞧着娘一点点饿死了。
快到回春堂的时候,乔小平松开推板车的手,回头道,“我先去排上队。”
她一溜小跑进去,今日元宵节,大家都忌讳节日的时候看病吃药,故而回春堂冷清地很,只胡百药一人在,其余学徒都各自回家去了。
“胡大夫,你还记得我吗?”乔小平走到他跟前问道。
胡百药从一堆药材里抬起头,眯起眼睛仔细瞅了瞅,“无名指?”
乔小平见李芒已经推着板车过来了,忙压着声音点头道,“对对,一会有人来看病,你就说今日元宵节免费看病,等他走了,我偷偷把钱给你,行不行?”
“你这小丫头倒是有意思得很,你有钱给我吗?别他走了,你也没钱,我岂不是亏大了?”胡百药笑着道。
乔小平兜里确实没钱,她攒的钱在家里的百宝箱放着呢!
眼瞅着李芒已经到了门口,乔小平一咬牙,从脖子上取下一个金佛吊坠,“这个先压在你这,回头我拿钱过来,你再把它还给我。”
胡百药拿在手里颠了颠,又想放嘴里咬咬,被小平怒气冲冲地拦住,“你别给我咬坏了,这可是我曾外祖父给我的,还能是假的不成?”
“行,行,不咬就不咬,”胡百药将吊坠放进柜台的抽屉里锁好,起身跟着小平往外走去。
乔小平讪笑着道,“谁知道今日竟一个人也没有。”
胡百药在后头碎碎念道,“没人好,没人好......”
“没人来不一定是没人生病,也可能是没人看得起病,”乔小平回头直接道。
这倒是把胡百药给说的一愣。
李芒深鞠一躬,恭敬道,“胡大夫,我娘......”
胡百药直接上前,把住了她的脉,良久,长长叹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