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平,你怎么回来了?”
李氏手里拿着几根长短不一的白布条,刚迈出院子,就看到她了。
“中秋节,夫子让我们休沐两日,我就坐大旺叔的牛车回来了,”乔小平总算是见到家人了,忙上前两步。
“好,好,你回来的正好,快来,”李氏一把拉住小平,将手里的白布条一一绑在她的腰间和脚腕,并冲里面大喊道,“铜花,再剪一个小一点的帽子。”
“好,”左娇娇应了一声,抬眼看去,竟是小平,又惊又喜,三两下剪出一块布,拿针草草缝了一下,便是一个孝帽,“小平,你怎么回来了?”
“中秋节呢!”李氏先一步回道,并接过孝帽戴在了小平头上,叮嘱道,“小平,一会记得哭啊!哭的越大声越好。”
“好,”乔小平顺从的点点头。
李氏嘱咐完,又去外面忙活了。
乔小平悄悄扯着娘的衣角,软软地喊道,“娘。”
呜呜呜,好想娘啊!
总算是见到了。
今晚必须让娘跟她一起睡!!
几天不见,她一时不知该说点什么,思来想去,问道,“娘,春花伯娘怎么去世了?你之前接阳阳哥哥回来时因为这个事吗?”
左娇娇此刻不忙,蹲下身扶了扶她的帽子,道,“是的,当时家里腾不出人手,就由我去镇上接他了。”
乔小平埋怨道,“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不把我接回来?”
娘真是弄不清事!
左娇娇被她小大人的语气逗笑了,感觉场合不合适,又连忙绷住脸,细细解释道,“当时以为你大伯娘要停灵七日呢!我们算着中秋节之后才发丧,这样你中秋节休沐回来之后,晚几天再去。”
“对哦,我记得曾爷爷那会儿停灵了好久呢,怎么大伯娘这么快就要发丧了?”
左娇娇面色划过一丝不快,语气不悦,瞧了瞧周围没人,才压着声音道,“你春花伯娘是生孩子的时候去了,老辈子流传下来一个说法,说什么只有罪孽重大的妇人才会招来报复的孩子,那孩子是来了结怨仇的,所以妇人才会在生孩子的时候去世。然后,大家怕她影响祖坟的风水,不让她葬入祖坟。发丧的日子也赶在中秋节之前,唯恐冲撞了明日要祭拜的神灵。”
乔小平头一回听到这样的说法,震惊道,“啊?真的吗?”
“谁知道呢?”左娇娇摇摇头,长叹了一口气,这种事情谁说的清呢?
“当然是假的。”
乔三山忽然从后面跳出来,作为坚定的唯物主义者,他对这事颇有微词,“没准是那孩子罪孽深重,春花嫂子为了保护天下苍生慷慨就义了呢!”
乔大峰本想过来将剩下的白布收起来,听到乔三山的话,忍不住道,“无论罪孽深重的是那孩子还是春花,还是别进祖坟的好,免得破坏了祖坟的风水。”
他不愿春花背着这样不好的名声,可也不敢站出来反驳,只能默默安慰自己,那孩子还没生出来,同春花分不开,不入祖坟是最好的选择。
乔三山冷笑一声,不屑道,“咱们祖坟的风水还有什么可破坏的?一天天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我瞧着,破坏破坏没准能给咱们改改运呢!”
这话,就像对一个很爱美的人说,“你毁容就是整容。”
乔大峰被他的话噎住,忘了自己过来干啥了。
乔三山懒得同他废话,径直出去了,一个眼神都没给他。
乔小平和娘亲在旁边站着大气都不敢喘,她心中默默地给三叔竖起了大拇指。
我的三叔,你才是真正的战士!
狠起来连自己都骂。
“大峰哥, 是过来收白布的吗?”左娇娇出声打破了屋里的寂静,将一摞白布递过去,“我刚刚整理好了,你拿去收起来吧!”
乔大峰回过神来,尴尬地接过白布,慌不择路的离开了。
“好了,小平,你现在就过去灵堂里面吧,一会就该起灵了。”
“娘,你不去吗?”乔小平疑惑道。
她以为还像上次一样,跟着娘亲就好。
“娘和她是同辈,如何去?哭丧,都是晚辈去哭的。”左娇娇说到这,眼圈也有些红了,“可怜你春花伯娘去的早,哭丧的人都没几个,丧事办的这般仓促简陋......唉,事已至此,多说无益,你快去吧!到时候好好哭,全指着你了。”
乔小平进到灵堂里面,看着围坐在棺材旁的三人,一时无语。
还真是全指望她了!
香香,青青,还有大堂姑的女儿——梦梦姐。
“解解,”香香看到她,兴奋的张开双臂,摇摇晃晃的走过来,扑了乔小平满怀。
乔小平看着她白帽上簪着的那朵小红花,心里顿生爱护之意,用力将她抱起来,走到一旁的草垫上坐下。
梦梦虽然比小平大一岁,但她跟去世的春花舅妈几乎没有任何交集,自然也生不出太大的悲痛,哭的时候全靠干嚎,一滴泪也出不来,有时候还会忍不住笑场。
青青虽同春花没什么血缘关系,但春花伯娘是阳阳哥哥的娘亲,她一想到阳阳哥哥从此以后没有娘亲的孤苦,眼泪就掉个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