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晚饭前,乔天玉和李氏才回来。
李氏径直进厨房做饭去了,乔天玉也不编箩筐了,拿着烟杆坐在草棚下一口一口的抽,一言不发。
乔三山听见动静从屋里出来,在怒气冲冲的娘和沉默不语的爹之间,选择出门喊大嫂。
左娇娇急吼吼的进来,临到门口慢下脚步,立在院子里状似随意道,“爹,娘,是不是该贴喜字了?”
乔天玉将烟杆往地上敲了敲,低声道,“等等吧!”
左娇娇还没来得及接话,李氏一个箭步从厨房冲出来,拿大铁勺气势咄咄逼人,道,“等什么等?铜花,现在就贴,谁敢拦我就跟谁拼命?”
每回都是他们家吃亏,凭什么?
让这个让那个,现在连儿子结婚的日子都要让吗?
王八蛋乔天玉,这次他要是不同意,她就直接上吊。
不对,凭什么她上吊?
她就半夜偷摸把他勒死。
也不行,勒死了就不能如期结婚了。还是打晕吧,打晕塞在柜子里,等结完婚再把他放出来。
好,就这么办!
乔天玉疑惑道,“家里没喜字呀!不是让大山这趟送货回来的时候买吗?大山回来了?”
李氏带着她的大铁勺又急吼吼的回厨房了,只是步子有些虚浮不稳。
乔三山闻言,知道自己的婚期不会变动,也放下心来。
日子一天天过去,大家谁也没再问这个事,转眼就到了八月初七。
八月初七晚上,乔家关系近的亲戚朋友晚间都来家里帮忙,哪怕没活干,也凑一块说说话,烘托一下欢喜的氛围。
此时,屋里院里均站满了人,闹闹哄哄的。
春刚娘也过来了,顺便带着她儿媳妇和大家熟悉熟悉。
“瞧,这就是帮你绣喜品的嫂子。”
春刚的媳妇叫赵小芹,她怯生生道,“嫂子好。”
左娇娇抓着她的胳膊,笑着道,“咱们依着左家这边的辈分,叫我姐就行。”
春刚娘忙道,“铜花,你带着小芹说会话,我去屋里跟你娘唠几句。”
赵小芹是个腼腆安静的性子,可把春刚娘给愁坏了。春刚爹就是个资深社恐,如今这个儿媳妇又是这样,虽说女人安静些好,可小芹未免太畏畏缩缩了。
她现在每天都拉着小芹四处溜达,同人说话聊天,生怕小芹也变成春刚爹那副死德性。
“行,婶子,你去吧!”左娇娇转头打量了小芹一番,开口夸赞道,“小芹,你这衣服真不错,显得你身段特别好。”
左娇娇本是随口一说,谁料小芹听了这话,眼神一亮,开心道,“这衣服是我小姑给我做的。”
“是吗?你小姑这么疼你呀!真好。”
赵小芹点点头,她爹娘重男轻女,从不曾正眼瞧她,若不是小姑明里暗里接济,她怕是早就被卖给人伢子了。
“我大姐二姐去镇上学过裁缝,我瞧着她们还没你小姑做的好呢!”左娇娇加大力度夸赞。
赵小芹闻言,一脸震惊的瞧着左娇娇。
她就是被家人送到镇上学手艺的三姐妹之一啊!
见小芹满脸艳羡的看着自己,左娇娇有点莫名其妙。
小芹低着眉眼,轻声回道,“我小姑在镇上开成衣铺子。”语气难掩欣喜。
这话又得了左娇娇一阵夸赞,小芹对剪裁很是感兴趣,小姑也曾指点过一二,她在娘家时,全家的衣服就都是她做的。
她虽然没有小姑那么厉害,但比寻常妇人做的要好得多。
左娇娇虽然绣技不错,但隔行如隔山,她做衣服是仅能达到“蔽体”的程度。
二人讨论起这个来,倒颇有几分投缘。
“这天宝家怎么没人过来?”红亮奶奶疑惑道。
红亮媳妇同宋纭是表姐妹,今天她也过来瞅瞅,闻言,她连忙扯住奶奶的袖子,道,“奶奶,别说了。你还不知道吧?他家的二小子明日也娶媳妇。”
红亮奶奶来不及惊叹,旁边的妇人们急急出声询问道,“什么?是二峰吗?二峰不是有媳妇吗?”
真是天大的消息哟!
红亮媳妇将事情简单说了说,言语间自然是偏袒乔天玉一家的,毕竟自己表妹马上要嫁过来了。
一时之间,人头攒动,消息不胫而飞。
“唉,活该他摔不碎瓦盆,哪有半分当大哥的样子。”红亮奶奶摇了摇头,嘟囔着出了门。
与乔天玉家的门庭若市不同,乔天宝家里可谓是门可罗雀,就连门窗上粘的喜字都显得冷清许多。他们原本也只是通知了张氏和赵春花娘家的亲戚,村里人大都不知道这事。
“爹,你明日就不要我们了吗?”青青轻轻拽着乔二峰的袖子问道。
张氏走上前去,一把抓住她的辫子,将她扯在地上,“贱妮子,哪里轮得着你在这卖弄?回去告诉你娘,这媳妇是娶定了,别耍花招。”
乔二峰将青青扶起来,斥责道,“娘,你干嘛呢?”
张氏冷哼一声,扭着身子回了屋。
乔二峰没有回答青青的话,摸了摸她的脑袋,温声道,“青青乖,不早了,快回屋睡觉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