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平,一个小金锁就让你给她养老,你可赔大了哦!”小翠笑着吓唬她。
那金锁瞧着沉甸甸的,怎么也有五六两重,那就是五六十两雪花银呀!一个人一年二两银子尽够活了,那金锁足够养三十年的老了。
“没事,养我爹娘也是养,加上曼姨也是养。”乔小平镇定自若地说道。
赶一只羊也是赶,赶一群羊也是赶。
脆嫩的童音,说话却偏一副成熟稳重的老学究模样,逗得屋里众人都乐得不行,许曼娘尤其大笑,搂着小平不住的抖动,“哈哈哈哈,娇娇呀,你这闺女这般有趣,以后可要常带着她来。”
乔小平被笑的小脸通红,心里却疑惑道,她说的很有道理呀,有什么好笑的。
这时,小兰掀开帘子,端着个描绘着雪中红梅的白瓷小茶盘进来放到了桌子上,见众人围着一个雪白的小人逗弄,她便从茶盘中拿了一块点心,递给乔小平,“这是娇姐的女儿吧,瞧着就喜庆。”
乔小平伸手接过,颠颠的道了谢,径直把点心奉给了许曼娘,大家都被她这借花献佛的行为逗的暗暗发笑。
左娇娇瞧她那殷勤的模样,也忍不住笑骂道,“这小家伙,收了件礼,便忘了你亲娘了么!”
乔小平神色忸怩,尴尬的小手小脚不知要放到哪,讪讪的说道,“我这不是...拿人手短嘛!”
左娇娇和许曼娘连同屋里的小丫环们顿时哄堂大笑,许曼娘更是一把拉过小平在怀里,见她小脸稚嫩,怯生生的,着实可爱的紧,于是又从手腕上褪下个银叶缠丝翠玉镯,放到乔小平手里,戏谑着说道,“曼姨吃人嘴短,喏,这个银玉镯子也给你叭,我说小平呀,你这牙子当的也太顺了些!”
(牙子,就是古代的中介,比如人牙子就是买卖人的。)
左娇娇几乎笑出了眼泪,边笑边扯过女儿丢到几个小丫环中间,“你快同我去里屋说话吧,再待下去,你这身家当可就不保了。”
许曼娘闻言,心知左娇娇是有事要同她单独说,便笑着嘱咐店里的几个小丫环,“可捂严实你们的荷包,仔细别步了我的后尘。”
左娇娇拉着许曼娘往里走,小丫环们一哄而上,逗弄起乔小平来。
珍绣坊是四合院布局,沿着外头的铺子往里走,跨过一道门,便是宽阔的内院。院子北面是高大的正房,就是许曼娘的房间;正房的两侧分别设置东耳房、西耳房,东耳房,也就是她们说的“里屋”,里面放着珍绣坊相关的重要物件,比如左娇娇的月钱,西耳房则放着许曼娘自己的私产物什;院子的东边是东厢房,里面靠东墙砌了一排大通铺,南北两侧各放着两个大柜子,小丫环和学徒们就睡在这里;西边是西厢房,里面摆着三排九张桌子,白日是许曼娘的授课场所,晚间是两个护院的住所。
二人前后脚踏入正房,左娇娇便匆匆关上屋门,“曼娘,我来同你讨要我的月钱。”
“可是出什么事了?”许曼娘连忙关心道,随后又觉不妥,补充道,“我这就去给你拿,若是不够你尽管同我张嘴,莫要不好意思。”
许曼娘掀开东耳房的门帘,从柜子里找到标着左娇娇名字的小抽屉,将里面的银钱全部取出来,用红绸包住,递给了左娇娇。
“你既问了,我也不瞒你,我想让小平去念书。”左娇娇接过沉甸甸的银子,从怀中取出自己的荷包,将钱小心地放进去。
许曼娘重新看了一眼左娇娇,左娇娇几乎是她瞧着长大的,当初整日屁颠颠地跟在她身后寻疑解惑,如今已经是个极有主意的人了。
“我刚还同小翠她们说,谁会舍得送女儿去读书呀!”
“我不盼着她考官,只愿她能多认几个字多条路,以后若是婚姻不顺,也有本事好聚好散。”
许曼娘登时怔住,旁人只知她珍绣坊老板娘的威风,这其中的艰难却只有她自己知晓。
许曼娘是大户人家的小姐,结婚嫁的那户人家,丈夫愚孝,小姑嘴毒,婆婆惯会演戏,公公觊觎她的美色。
她因不能生育被休出家门,娘家不肯收留她,怕误了弟弟婚事。
幸而她在闺中时,极爱女红,这才得以安身。
许曼娘比左娇娇大八岁,如今不过二十九岁,却已然历经坎坷,看遍世态炎凉了。
这世道,于女子而言,极为不易!
许曼娘用力拉住左娇娇的手,沉声道,“是,是,你说的不错,如今天子圣明,愿意抬举女子。咱们是年纪大了,可小平还小,她自然是要好好把握这个机会的,你也别说那起子丧气话,我瞧着小平聪慧伶俐,没准真能学出点名堂。”
二人正说着话,却听见小翠在敲正房的屋门,“娇娇姐,铺子那有人急着找你,你快去看看吧!”
左娇娇把荷包仔细地收进怀里往外走去,她同许曼娘说道,“许是乔大山在铺子里瞧见女儿没瞧见我,故而着急了些。”
许曼娘倒是同她想到一起去了。
打开屋门见到小翠,左娇娇问道,“可是个男的?”
翠花摇摇头,说道“不,是个年轻妇人。”
左娇娇和许曼娘一听这话,立刻加快脚步,匆匆往前面铺子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