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初五,百无禁忌,安静的许久的二十里长街再次喧闹起来,而樊家作坊也在爆竹声中再次开工,刘昭也暂时松了口气。
自那夜表明心迹后,旺财便总是跟在身后,端茶递水,擦汗浣衣,他是过惯苦日子的,哪里受得了这等福气,每欲劝阻之时,佳人那双带水凤眸却是令他说不出话来,如今作坊重开,旺财自是忙于杂物,无暇顾及。
“哎!我怎么就……”
想起那夜的那杯果酒,刘昭暗道自己真是迷了心窍,
“女子与酒,武夫大敌,古人诚不欺我,刘昭啊刘昭,你真是蠢蛋!刘晖教你三思而后行,不可轻易允诺,怎么就忘了呢!”
刘晖曾言刘昭看似怯懦鲁钝,实则内勇刚愎,又极重情谊,虽不失北地豪侠之风,可也易被人钻了空子,平日里在武院尚且还好,可外面之人有几个好相与的,故再三叮嘱他三思而后行。
“现在一想,这些天我还真是允下不少人,二老爷,县君,周允,允下他们都不是出自我的本愿,唯独她,我……哎!”
在刘昭迄今为止的人生中,遇到的女性屈指可数,且不是亲人便是长辈,似旺财这般年龄相仿,性情直爽,才貌兼具的女子,在他心中当如天上明星,只能抬头仰望。
“这算是下嫁吗……”
“不是哦。”
“!”
刘昭闻言一惊,连忙从台阶上站起,低着头结巴道:
“我……我就是累了坐会儿。”
端着托盘的旺财轻轻一笑,熟练的拿起湿巾擦去刘昭脸上的汗渍,柔声道:
“妾身是奴籍,就算放身也是矮了人一头,你已是实境武夫,实力不弱寻常无境,公子又器重与你,今后若是叩开命格之门,便是那人上人,不知多少大家闺秀强着招你为婿,届时,你不嫌弃妾身便是好的了。”
刘昭一急,连忙道:
“我刘昭岂是那种喜新厌旧无情无义之人!”
“好了,知道你什么为人。”
旺财放下湿巾,又为刘昭抚平身上的褶皱后,竟是轻轻依偎在了他的胸口。
恬淡的兰花香萦绕在着刘昭的鼻翼,也侵袭着他的心神,连杀一千多人都不曾跳动的心脏,此刻却是犹如战鼓一般。
“怎么?紧张吗?”
旺财察觉到了刘昭的不对劲,伸出玉手在他心脏处轻轻抚摸着,
“妾身并非浪荡淫贱,只是已将真心托付,似奴家这样的人注定没的选,指不定那日便被许给哪个腌臜货,遇到你这样良人,已是三生之幸,妾身不想放过。”
刘昭看着依偎在胸口的旺财,第一次察觉她竟是如此脆弱,如她所言,现在的她看着风光,绯衣之名响彻琉河,可实际上呢?她只是一个奴隶,生死全在主家手中。
“她能在琉河,恐怕是恶了什么人啊!”
这几日刘昭也想了不少,旺财自言乃是公子近侍,可同为近侍的来福还在身边,她却来了琉河,而且是八岁之时便来了这里。
一个女童就是再聪慧,又如何掌控这偌大的作坊?想来这只是为难人罢了。
“应该不是公子,无他助力,旺姐姐也不能闯下这样的名头,看来是……”
“是夫人。”
“!”
刘昭一惊,下意识道:
“你是怎么知道我想啥的?”
旺财轻笑一声,嗔声道:
“你啊,想什么全写在脸上,我好歹也吃了公子七年的茶,猜你的心思还是绰绰有余的。”
刘昭讪笑一声,而后小心道:
“夫人……”
旺财脸色一顿,沉默半晌才轻声道:
“也不怕你笑话,是妾身自作自受,公子自小聪慧过人,心思通透,能被他瞧上眼的没几个,妾身办事还算周到,留在了公子身边,眼见着公子年岁渐长,夫人起了抬举我的意思,我那时自是愿意的,可不敢明着说,就抖了个激灵,以退为进,说了两句女儿家的矜持话,不想却是惹恼了夫人,若非公子求情,只怕妾身现在应当是个烧火丫头。”
听完这番解释,刘昭心冷之际又对怀中佳人多了几分怜悯,
“她八岁就被扔到这琉河这个泥潭,身为女子,不得不抛头露面,应付人事,委身于我,虽说是身不由己,可她倒是个好女子,也罢,我既答应了她,就绝不负她!”
有了计较的刘昭轻轻伸展手臂,环住了怀中佳人,旺财身子一颤,凤眸之中忽得添了几分晶莹。
彼时天青雪白,映得少年一身玄色劲装甚是英伟,衬得佳人一袭绯衣恍若神仙妃子,端的是美人配英雄。
自今日后,二人之间再无芥蒂,时常同出同进,刘昭练拳之时,旺财就在身旁静候,为他擦汗倒茶,旺财忙于杂事时,刘昭便跟在身后,听候调遣。
空闲时,又会同游琉河,或漫步璀璨梦幻的琉河大桥,或共行朦胧惬意的夕阳长街,所谓神仙眷侣,不外如是。
正月十五,上元之夜,备好菜的刘昭终于等回了旺财,
“回来了。”
“嗯。”
刘昭一边接过他送给旺财的银边雪绒斗篷,一边端上了一杯热茶,见他这样,旺财轻笑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