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颂第二日一早就来了,他发现文南星比他起得更早,已经坐在桌前用早膳。
见她面色苍白无力,眼睛凹了进去,一看便知道她应当是一晚上没睡。
可昨夜没睡的何止是她,他心底何尝不是煎熬,心底明知道他一旦这么做,文南星可能会恨他一辈子,可一旦想到她腹中的孩子,他又何尝不是会恨着沈沐之。
秦颂压下心中那股子恨意,端了凳子在她身边坐下,他挽袖执筷。
谁知这个动作竟然吓到了她,让她全身一震,忍不住向后倒去。
秦颂拿筷子的手顿了一下,随后给她夹过一道荤食,送到她碗里。
文南星也觉得自己方才的行为有点过激了,缓了缓神,才将面前的菜夹起来放在嘴里嚼了嚼,吃着这才味同嚼蜡。
秦颂又给他夹了几次菜,她忍着想要将菜全都吐出来的冲动,都夹起来吃了。
如今她正是反应大的,其间有几道菜她是真吃不了,所以就没有动筷,任由它放在碗里都没有动。
秦颂没与她说话,看着她吃得差不多了,才停了筷。
在他脸上的红掌印在他脸上显得格外突兀,这是她昨天晚上留下的杰作。
她给小翠使了个眼色,小翠就从她的化妆盒里拿出一个小瓷瓶过来递给她。
文南星接过东西,再三犹豫后,还是决定开口道:
“侯爷,这是我配的药,治疗跌打损伤很管用的。”
秦颂抬眼看着她手里的瓷瓶,再将目光转到她的脸上,语气带着一些讽刺。
“星儿这算是打一巴掌再给一颗甜枣吗,没想到这个伎俩星儿也会用到本侯身上来,当真是令本侯大开眼界。”
文南星沉默,拿在手里的膏药仿佛有千斤重,送过去也不是,拿回来也不是,就这样僵持着,她知道秦颂对这件事过不去。
文南星准备将手收回去,却没想被他一把抓着,他的宽大的手能将她整个手腕牢牢圈住,她能感觉到他手上粗糙的茧子在磨她的皮肤。
文南星抬头看他,他也在盯着文南星看。
“星儿就这点诚意?脸上的伤是你打了,你不应该帮本侯上药?”
文南星知道了他的意思,秦颂也微微放开了她的手,看着她将药膏瓷瓶打开,拿出手绢将膏体从里面拿出来,小心涂抹在他被打的脸上,动作轻柔细致,笔杆用一点力。
她擦完就要收回手去,秦颂拉起她的手,放在脸上。
“星儿昨晚的气可消了,若是还没消,照这边再打一巴掌。”
文南星愣住了,不知道秦颂想要做何,她侥幸地想,秦颂或许可以放过自己肚子里的孩子,她还有机会。
这个时候,她就不能再说出让她不喜欢说的话,她试着扯出微笑来。
“昨晚是我的错,不该一时冲动就动手打了侯爷,只是……”
秦颂没给她把话说下去的机会,直接打断了。
“星儿有些话本侯不想再听,告诉本侯,你的决定是什么?”
文南星上扬的嘴角慢慢僵住,随后是满脸的不可置信,他还是不肯放过自己与肚子里的孩子。
“难道侯爷要将我最后的希望都摧毁吗?我已经在这了,侯爷还想让我怎么样?你知道的,当初若是没有夫人,我也不会沦落成这般,您是高高在上的侯爷,而我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医馆民女,你我之间根本没有牵扯。”
“难道这不就是缘分吗?缘分让我们相知相遇,但星儿与这个孩子没缘分。”
他不知她此刻内心的想法,可他知道她是不愿意,但是他没法接受她怀着别人的孩子,就算是,内心应是恨着他。
内里却愈发狠硬,他宁愿她恨他,也不愿她腹中怀着别人的孩子。
这时,小福子端着一碗汤药进来。
“星儿,喝了它,这是我找大夫配的对妇人最温和最有效的方子,喝下去不过一个时辰,不会有太多的痛苦的,马上就好,我会在旁边守着你,陪着你的。”
空荡荡的室内静谧无声。
秦颂知道他一旦做了,文南星会恨他,可朝夕相处,纵有多少执念,随着时间的推移,又如何能磨不去呢。
会的,终会有这么一日的。
他端起汤药,作势就要喂她。
“星儿,把它喝了。”
文南星面露惊恐摇头,身子止不住往后退,看着离自己嘴边越来越近的汤碗,她全身像是被冷水从头浇下,冰冷至极。
看着药碗离自己只有伸手自己解决将汤药给打翻了,黑色的药汁水洒了一地,留下一摊液体,药味直接弥漫了整个屋子。
“星儿,趁现在月份还小,能拿得掉,不要任性好不好,你将孩子生下来之后你就得她该如何自处?你不如好好想想,汤药打翻了一碗还有的是。”
文南星心底冷得彻底,秦颂是何等一个人,心肠冷硬,纵使他真有那么一分对自己的心意,可这份心意与他自己相比分文不值。
或许他认为自己现在的做法是对自己爱,但是只有她知道,真正爱一个人,在他知道自己要留下这个孩子之后,就不会这么逼她,逼她拿掉自己的孩子,也不会让她做出这样恶毒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