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不是说如今是景明盛世吗,昼夜不息才符合盛世二字”
“可…门下省的那群人顽固不化,他们会同意解除宵禁吗?”
盛元帝冷笑一声,“不同意?接下来他们都要自顾不暇了,不同意就把位置让出来,换个同意的坐”
说及此,盛元帝似是想起了什么,慢慢停下脚步,深深地叹了口气。
“朕等了太久了...二十年...”
二十年前,谢衍联合朝中一众文官抵制墨玖安的母亲苏樾,称她是祸乱朝纲的妖女,以清君侧的名义逼迫盛元帝杀了她。
盛元帝当然不可能同意。
为了护住自己心爱的女人,盛元帝不得不纳左相白氏之女为妃。
同时他还刻意疏远了苏樾,将她软禁在福泽宫,很少去看她。
盛元帝当然是做戏给别人看。
他以为自己费心费力,全为他们二人的未来努力,可他从未想过那到底是不是苏樾想要的。
盛元帝的所作所为,从始至终都只是在满足他自己的欲望,只是感动他自己罢了。
最终,苏樾逃出了牢笼,可十一年后,她却惨死他乡。
谢氏及其党羽逼走了苏樾,谢衍和谢皇后害死了苏樾。
“在这一批贡士中,玖安手底下的寒门学子占多少?”盛元帝问。
德栩方才感受到盛元帝情绪低落,他本就想着该怎么调节气氛。
一提及此事,德栩眸光一亮,急忙报喜:“近三成”
“三成…足够了”
盛元帝说着,眼底闪过一缕杀气。
大鄿自开国以来,中书省和门下省,还有左右丞相联合辅政,替历代皇帝处理掉很多问题。
这种方式确实能减轻皇帝的压力,但久而久之,也会导致底下的部分官员权力集中,暗通款曲,向上期满以权谋私。
盛元帝登基之后,他选择直面三省六部的官员,亲自处理海量奏章,辛苦了大半辈子才得以收拾好上一辈留下来的烂摊子。
盛元帝励精图治,开创盛世,也最大程度地收回了军权。
可即便如此,延续了几百年的士族之势并非一朝一夕所能瓦解,朝中依然存在拉帮结派之风。
盛元帝当初是靠谢氏收服一众文官,登基称帝。
但代价是,谢氏也一步步壮大成了皇权最大的隐患。
盛元帝手握兵权,他完全有能力当一个暴君,直接用武力消灭这些门阀世家。
可关键是,他不能这么做。
帝王心术重点在于制衡。
如今,三省六部都由高门望族盘踞,谢氏代表的是门阀士族的利益,若贸然出手对付谢衍,朝中官员就会纷纷撒手不干,那时朝廷就会陷入瘫痪。
盛元帝倒不怕骂名,他十四岁就上马杀敌,那些个文官腐儒杀了也就杀了。
可杀了之后呢?空下来的位置谁来代替?
朝局混乱会直接导致帝位的动荡。
所以盛元帝才会隐忍这么多年,力排众议重兴科举,甚至后来默许墨玖安收揽大量寒门。
如今时机成熟,终于可以动手了。
而盛元帝选择的利刃就是容北书。
盛元帝转身看向德栩,十分认真地问:“此刻,可还有哪家商铺开着?”
德栩想了想,“陛下,诸犯夜者笞二十,宵禁之后哪还有人敢开门做生意啊”
“真没有?”
触及盛元帝洞悉一切的眼神,德栩面露难色:“这个...有是有,不过是一些富贵人家或权贵子弟的私人场所,陛下身份尊贵,去那些地方...不妥吧”
“哪些地方?赌坊?青楼?”
德栩尴尬地笑了笑,全当默认。
盛元帝来了兴趣,“带路,朕三十多年没进过赌坊了,看看现在的赌坊和以前有什么不一样”
赌场这种地方大差不差,自古以来没什么不一样。
盛元帝跟着德栩来到一个毫不起眼的房屋前,心中不禁有些疑惑。
然而当他们推开门的那一刹那,一股浓烈的气息扑面而来,让盛元帝瞬间感受到这里的与众不同。
门内是一个宽敞的大厅,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赌徒们的欢呼声,叫骂声,骰子的滚动声和牌九的碰撞声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种独特的嘈杂氛围。
盛元帝一进门就有小厮上前迎接,小厮先是上下扫视了盛元帝和德栩二人,脸上立刻挂起了谄媚的笑容。
盛元帝被小厮带到了中间的位置。
可盛元帝并没有停下,他环顾四周,继续往里走去。
穿过大厅,盛元帝和德栩来到赌坊内场的入口。
门口站着两个身材魁梧的守卫,抬手便制止了盛元帝进入内场。
这家赌坊分了外场和内场,内场是那些有钱人和士族子弟才能进去的地方,同时还得是赌坊的熟客。
即便盛元帝一身名贵绸缎,上等的玉佩和金冠,可他这样的生面孔是没有资格入内场的。
盛元帝远远地瞥了一眼内场,只见内场布置得更加豪华,赌桌也更加精致,赌徒们穿着华丽,左拥右抱,每一桌都有好几个衣不蔽体的美人相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