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夫人,侯爷与侯爷夫人带着二少爷三小姐去探望小侯爷结果他一概不见。”坐在灶口的沉香抬头看向正在熬药的元步薇心里很纳闷,“少夫人,您不应该在一旁陪着么,为何要来厨房帮奴婢熬药呀?”
“那种场面,我一个外人,站哪边都不对。”元步薇放下手中的扇子坐下来,“等战火平息了,我再过去。”
“少夫人说得在理,可奴婢这段时间跟侯爷夫妇接触下来,感觉他们人挺好,也不会为难下人。”
“你们做不好事情,直接把你们逐出府就行,何必与下人动怒,浪费时间与精力,还落人口舌。”元步薇叮嘱沉香,“少说话,多做事,多思考就行。”
“奴婢明白了,多谢少夫人指点。”沉香觉得自己很幸运,能跟着少夫人,不光能做事,还能学到不少做人的道理。
看到砂锅盖子咕嘟嘟开始冒烟,元步薇忙移开火源,把药汁倒在碗中,再放入食盒内,底下放着炭火,可以一直保证汤药的温度。
“大嫂,大嫂……”
厨房外,陆晗小脸煞白地跑进来:“大嫂不好了,父亲与大哥大吵一架,母亲劝阻之下,不小心被父亲推倒在地,磕破了额头,您快去看看吧。”
不愧是亲父子,脾气都很炸。
“沉香看着药,我先过去。”
拿上药箱,跟着陆晗前往婆婆房中,就瞧见她生无可恋地半靠在软榻上。
“婆婆。”
元步薇行礼后,便要给她处理伤口,却被她制止了:“您……”
“步薇,眼下没人在,你跟我说实话,绥儿他到底能不能站起来?”
“那我也跟您说一句实话,倘若小侯爷不配合他就站不起来,但只要他想站起来意愿特别强烈,主动积极地配合,自然能站起来。”
万宁侯夫人听到这句,好不容易止住的泪水又落了下来:“老天爷太不公平了,出生之时害他没了亲娘,如今又让他瘫在床上,若是可以,我真想替他受着。”
“婆婆,就算您想替他受着,那也要他领情。”元步薇开始为婆婆处理伤口,“给小侯爷一点时间,让他看到希望,他的情绪便会慢慢改变的。”
“步薇。”
万宁侯夫人拉着儿媳的手问:“你会永远陪着绥儿的,对不对?”
“我是他的妻子,自然会陪着。”
“可他现在这个样子,随时会说一些让人伤心的话,若是你心里委屈,千万不要憋在心中,跟我说,我替你做主。”对万宁侯夫人来说,会医术的儿媳就如同一根救命稻草。
“其实最委屈的人是您。”这些日子与婆婆相处后,元步薇已经看出她真正是个心地善良的人,对陆绥也是掏心掏肺,无奈两人差在不是血亲,关系始终无法像亲生母子那般亲密。
万宁侯夫人一怔,而后眼泪噗噗往下掉,她嫁给丈夫这些年,从未跟丈夫抱怨过一句掌家的困难,养育孩子的艰辛,如今儿媳却一眼看穿自己压在心中的委屈,短短的功夫她就哭成个泪人。
元步薇见婆婆哭得太厉害,想一下,还是伸手将她抱住,虽然有点大不敬,但这样的方式可以大大缓解婆婆心中的悲伤与委屈:“小时候每次我做噩梦伤心了,大师姐都会这样抱着我,轻声安慰着,婆婆您不要担心,也不要焦虑,换个角度想,小侯爷能发脾气跟你们大吵大闹,说明他精神不错,脑子也没受到伤害,至于后续的事情,咱们慢慢来,总不能一口气吃成个大胖子。”
丈夫都没像儿媳这样抱过自己,万宁侯夫人内心莫名涌出一股强烈的悲伤,而后抱紧元步薇放声大哭起来。
自从嫁进万宁侯府后,作为正妻的她,要掌家故而要喜怒不能形于色,为此年少洒脱的她强迫自己变得温婉起来,在丈夫面前是个体贴入微的好妻子,在子女面前她是个温柔慈母,在婆婆面前她是听话孝顺的儿媳,唯独她忽略了自己。
每当伤心难过之时,她都不能大哭一场发泄心中苦闷,就因为主母放声大哭是一件有伤风化的事情,会被外人指指点点。
可她是个活生生的人,哪能像个木偶一般,没有七情六欲。
万宁侯夫人越想越伤心,将这些年受到的委屈全都发泄出来。
良久后。
元步薇感觉婆婆的哭声转为抽泣,慢慢松开她,掏出帕子给她擦眼泪:“我大师姐说,女子不管多少岁,内心永远真诚炽热,婆婆若信得过我,日后心里以后什么烦闷的事儿,都可以跟我讲,我哪怕不能帮您出出主意,您把话说出来,心里也就舒坦了。”
“你个孩子明明看着年轻不大,怎么想法这般老成?”万宁侯夫人笑了,方才这一哭,倒是让她跟儿媳拉近不少距离,要知道新婚当天,她就觉得儿媳过于冷静成熟,看着不怎么好相处。
“我是药王谷最小的,我师父八十了,两位师叔六十了,他们天天在我耳边灌输各种大道理,可能是物以类聚,时间一长,我的行为风格就沾染上他们的习性了。”元步薇替婆婆的伤口裹上纱布,“还好磕得不深,伤好后也不会留疤。”
“有你这样好儿媳,足矣。”万宁侯夫人眼中的欣喜是真的,“有你在,绥儿一定能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