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筠从内心理解淮王的这个决定。
太妃也好,程思珺也罢,手上都有人命,就连小癫子宋策的院子也埋了三十二具尸骨。
但那始终是听下人口中所言,只有程思珺抱着的人骨,是淮王亲眼所见,那种震撼程度,旁的没法比。
枕边人是个啃食人骨不眨眼的癫狂之徒?
想想都能令淮王好一阵夙夜难寐!
宋筠牵了方知雨入屋,决定永远对她隐瞒此事。
程俏儿已经回了程府,十五终于安稳留下来,瓜子壳飞得到处都是。
晚膳分三桌。
世子和世子妃独用,世子亲自为世子妃布菜,旁人都不能留在身侧,不然会频繁遭白眼。
思荻和十五一桌,虽然平日跟大家打成一片,但这两位毕竟是主子,典膳所备膳一定会分开。
剩余众丫鬟则单独一桌,吃得热火朝天,喜喜乐乐。
十五啃着筷子,有些神思不定,“她们的菜好像更香一些?”
思荻点点头,“我想跟她们一起吃。”
“要不……把我们的端过去,跟她们挤一挤?”
“好啊。”
于是,思荻在十五的鼓动下,又搬凳子,又抬碗……最终跟众丫鬟挤到了一起。
石头和喜贵虽然是内监,但也要跟女子分桌而食,刚从外头其他桌上吃过入内,就露出了羡慕的神情。
石头忍不住叹:“来生做个女子吧。”
喜贵悠悠回:“前提是能遇见世子妃这样好的主子。”
两人互视一眼,垂头丧气。
***
用过晚膳,各处安定。
宋筠又主动承担了替娘子沐浴更应的重任,替她将衣衫拢好的一刹那,突然摸了摸她的小腹。
“什么时候才会听见孩子叫爹?”
方知雨回眸:“会先叫娘的。”
宋筠刚想呛一句,就听方知雨道:“因为爹疼娘,会让着娘。”
“嘿嘿……”宋筠将她搂住,“是的。”
方知雨却用力将他推开,“先讲正事。”
“你我之间还有正事?”宋筠道:“我要当十个月的和尚,十个月的内监,十个月的正人君子……抱一抱亲一亲都不行了?”
方知雨把他抱回来,亲了一口:“乖!我们讲正事了。”
“嗯。”宋筠还是有些不满足,但依旧很听话。
扶了方知雨到床榻躺好,他自己斜靠在侧,用手替她打风。
还没到燥热的时候,但有些风会让人头脑清醒,方知雨也乐在其中,便将下午钱刀所报之事一一相告。
宋筠已经听杏儿讲过一遍,此刻再听,很多事已了然于胸。
但他知道,小家伙忘了已交托过杏儿,也不好戳穿,就认真听着。
反正自家娘子声音好听!
多听几遍也不会觉得厌!
宋筠听完,俯身在她额间深深印下一吻:“所以说啊,娶妻如此,是我几辈子修来的福分。”
方知雨瞪他一眼:“说得好像你前几辈子都没娶妻,就等着这辈子娶我了。”
“说不定是呢?”
“白瞎了这副好容颜。”
“说不定前几辈子我都是鼻孔朝天、眼大如铃的丑男呢?”
“那你这辈子生了好皮囊,就是为了娶我?我不亏了?”
“是我为了配得上你才寻了这样一个好皮囊……”
两人打打闹闹好不快活,和以往任何一晚相同,闹着闹着就要睡去。
方知雨却突然想起柳家妇人提及的事,半梦半醒间跟宋筠讲了,后头便迷迷糊糊睡过去。
***
次日一觉醒来,外头竟然有一种压抑的静谧感。
这回归来,宋筠为了不让她被吵醒,特意叮嘱要等世子妃醒来才洒扫,要等世子妃起身才高声讲话。
可那种静是美好的等待,今日的静,有一种刻意的死寂。
宋筠不在身侧,屋子里也没有人。
方知雨起身,简单梳洗,亲手拉开屋门……这几日都不曾有过这种亲身体验,所以手劲儿大了些。
可门一开,门内门外顿时静止,皆露出惊讶之色。
杏儿站在院中央的一个凳子上,正挥手指挥左右,前一瞬似乎压低着嗓音讲话,这一刻回头只余傻笑。
喜贵和石头帮着外院进来的内监们搬箱子,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像是比量着距离,听见开门声,都缩了脖子回头瞧。
四丫和燕燕怀里抬着被褥,十三和青鸳拎着食盒和小炉子,思荻则抱着茶壶……
就连无所事事的十五,都在角落里吭哧吭哧擦她的剑!
方知雨从来没想过,世子府主院里可以挤如此多的人,更没想过这些人忙忙碌碌,竟然还刻意压住声响怕吵醒她?
十五第一个跳起来,挽着剑花奔过去。
青鸳知道世子妃有孕,也知道十五大大咧咧容易出意外,忙丢了手中炉子,飞身闪去。
炉子掉地发出“咣当”一声重响,十五回身拔剑:“刺客何在?”
刺客没有!青鸳到了,忙护着方知雨往屋里回。
“世子妃屋中稍歇,世子去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