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知雨被逗得咯咯笑,直到被再次放进轿辇,才收敛神色。
她跟自家夫君闹着玩,何必让旁人瞧?
于是正色道:“虽然孙家愿意放秋婵离开,孙全祥也一定会同意与施巧儿和离,但她们的去处却是天大的难题。”
“世道艰难,对女子更加苛刻。她们虽挣得自由之身,却闹得满城风雨,以后如何过活?”
所谓救人救到底,她救了人却没法安放,保不了两人生计,又不想让其跟去淮王府为奴为婢。
一来,侍奉她的丫鬟已经够多了,二来,两人年岁不小,以后再难嫁人,到了淮王府也只能做婆子。
自方知雨提出那个问题,宋筠便陷入沉思。
女子也是淮南万民,也该得到淮王和世子照拂,可他满脑子都是战场争锋、韬光养晦、应对暗探……还真没半点解决之策。
末了,只好道:“在氿州开一家食肆,将她们安置了吧。”
语气有些无奈,似乎并不十分情愿。
“不过你不准管这家食肆,免得隔三差五就想往这头跑。”
他恨不得将小家伙与自己绑在一起!
方知雨坐在轿辇之中,歪头朝他瞧去,“此二人之外呢?淮南受苦的女子成百上千,总不能每走一处开一家食肆吧?”
宋筠皱眉叹息:“我再想想。”
一行终于下山,山风依旧,晨光已浓。
宋筠让石头重赏轿夫,回头忽见一抹灿烂笑颜,以及正朝他伸过来的双臂。
喜色顿上眉梢,冲散了适才所有无奈与困顿,宋筠甘之如饴,俯身就要将人抱起。
却听小家伙小声而娇俏地喊道:“背……”
宋筠被这一声激得浑身发软,却只能吞咽着喉头,认真道:“昨日老郎中可讲过,不能背,只能轻轻抱,以免动了胎气。”
他方才在山上确实起了背她的心思,可最后忆起老郎中的话,生生忍住了。
方知雨不太情愿地从轿辇中起身,“那我还是自己走吧。”
从山脚走回上善?那还是挺远的。
但宋筠没有制止,因为老郎中也讲过:要多走动,慢慢走。
他乐得陪着慢慢走。
行不多时,方知雨便烦躁起来,“还有多远啊?”
宋筠笑着上前将她小臂捏住,“上车吧。如今马车不能快行,得近午时才能归呢。”
“不!”她不想。
得知有孕在身,方知雨心境大变,只觉马车里闷,所有人都小心翼翼,宋筠还总惹她生气。
一时愤慨,拎了裙摆加快脚步。
宋筠急急跟在身侧:“慢些!慢些!你生我的气,也不能不考虑咱们女儿啊!”
方知雨耳朵一颤:“女儿?”
她转头,疑三惑四地眯眼斜睨:“为何是女儿?”
“我喜欢啊!”宋筠大掌趁机下滑,与她十指相扣,“生个更小的小家伙,整日跟在你后头跑,多好!”
方知雨想了想……是挺好的。
宋筠越想越激动,就好像已经得了个千金一般,另一只空着的手凌空比划起来,“到时候,一手牵着你,一边肩膀扛着她,指哪儿走哪儿。”
方知雨联想到那种场景,也下意识露了笑颜。
“但是我想先生儿子,再生女儿。”她边笑,边一本正经:“妹妹有兄长护着,世道再难也可以过得顺遂。”
宋筠心尖一暖,将她控入怀中,却谨遵老郎中叮嘱,腰腹不敢贴近,最后意犹未尽地偷偷吻了吻小耳朵尖儿。
方知雨轻轻一颤,心情大好,方才的所有脾气瞬间烟消云散。
“关于秋婵和施巧儿,我与夫君所想异曲同工。”
宋筠“嗯”了一声:“都听娘子的。”
方知雨伸手推了推那沉沉的胸膛,没推动。
宋筠余味无穷,却不敢引她加大力道,恋恋松开怀抱,眼底尽是失落。
方知雨弯起小巧指尖,在他脸颊戳了戳:“夫君乖,咱们先讲正事。”
“嗯。正事永远比我重要。”
“正事过后,必然就是你我的事了。”
“好。你说了算。”
宋筠是不需要刻意去哄的,因为他能把自己哄好。
方知雨深知这一点,便不再哄他,转而直入主题。
“闲置庄子别涧生占地开阔,西北边可以让出两座山种桑,山坳里养蚕。秋婵也好,施巧儿也罢,甚或其他想要脱离夫家自力更生的女子,都可以在此谋生。”
宋筠听后频频点头:“这主意好!桑蚕园比区区食肆能容纳更多人!其他州县也可效仿!”
方知雨见宋筠毫不犹疑认可自己的想法,心头狂喜,继续道:“这回氿州之行,我还听闻鱼庄会从渔民手中收海错,正利颇多!”
宋筠蓦地瞪大双眸:“你不是还想包揽这一生计吧?”
“自然不是!若淮王府私庄将此生计占了大头,靠海为生的渔民如何过活?我是在想,淮王可以帮他们一帮。”
宋筠侧耳,“如何帮?”
“造船!用最好的木造最好的船,让出海捕鱼者有更多机会安稳回来!”
“这倒……可行。”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