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点就要给一辆马车撞到。
“大半夜的,学什么瞎子走路,走路不长眼——睛——————啊。”驾车的车夫,很是气恼不长眼的两人。一边挥舞马鞭继续加速,一边掉头对着两人怒骂。
柳湘莲一听,心头一阵火起,正要追上寻对方个不痛快。他在京师时,也是在街头跟勋贵子弟摔打出来的人物,岂会不知这些人的秉性。
这个时候越怂,以后就是无休无止的麻烦。
陈恒赶忙将其拦下,笑纳下自己在金陵的第一课。只拉着柳湘莲,继续朝着远处走去。秦淮河畔,有画舫、有小舟,有叫卖的小贩,有送客人上青楼的船家。星星点点的火光,点缀在船头,飘在水波上。好似飞火流萤,晕染开一夜的柔情。
进到闹市,满街红袖飞舞。一水的姑娘,扬着手帕呼客。南来北往的客人,说不准就被某位佳人勾走魂魄,兴致勃发的走入楼中。
像陈恒这等穿着的人,一看身上就没几个大钱。徒步走来的派头,连门口的龟奴也是轻视许多,压根没有招待的意思。
连过几家店门,陈恒亦是瞧出这份轻视。他对着柳湘莲作笑道:“早知如此,还是该穿的好些。”
说的好像别人拉,大人就真敢进一样。柳湘莲坏笑道:“无妨,进去也就是打个圈出来。在这里,老爷可收不了女童男娃了。”
“哈。”陈恒不禁莞尔一笑,直接领着柳湘莲继续渡步。许是走累了,半道上他们找了个僻静小摊,见店家是个爽利的中年男人,一看话就不少。陈恒直接进去找了个位置,又叫上些茶点、瓜果。
这店家的手艺着实不错,做的小食糕点十分入味。陈恒有心给黛玉带一份,就跟店家攀谈起糕点的名字。几人闲聊一段,店家见陈恒和柳湘莲十分好说话,就出言笑问:“客人是外地来的吧。”
“是极是极,正是扬州人士。听闻最近金陵城热闹的很,才带着自家兄弟来看看。”陈恒笑答。
“哟,扬州可是好地方。”店家赞了一声,“你们那的烟之地,比起我们金陵亦是不差。客人何苦来金陵寻这份不开心……”
“店家如何知道我们不开心?我到觉得这秦淮河热闹的很,今日来此,也算是不虚此行。”
店家错以为陈恒在嘴硬,忙直接笑道:“这话我可不信。我在这条街上摆了十年摊,街上什么情况,我心里最有数。两位客人连马车都没有,楼里的东家必然懒得搭理伱们。”
陈恒只好笑着点头,故作失落道:“确实如此,早知今日的排场,我白天就该去车行租一辆马车才行。”
“可不是。”店家拿着毛巾擦着桌椅,如今才是戌时,正是刚刚夜深的时刻。虽是秦淮河最热闹的时辰,可小摊们的生意还在后半夜。眼下有了空闲,店家攀谈的兴致就上来,给两位外地游客科普道。
“不过就算你们租了马车,那些人精一般的小二,也能瞧出端倪来。”见到陈恒竖起耳朵,大感舒心的店家,得意的卖弄道,“你们驾着租来的车,必然不敢飞驰。这般一看,别人就知,你们在金陵没什么背景。”
“还有这般说法?!”柳湘莲听的一震,这个看人的法门,连京师都没有呢。
“不然怎么是咱金陵呢。”店家来到陈恒这桌坐下,自己给自己到了一杯茶。语气中带着些许羡慕道,“车速越快,越代表来的客人,背景深厚。不好轻易得罪……”
“那万一撞到人怎么办?”想到自己刚刚的遭遇,陈恒忍不住问道。
“那也不碍事。”店家摇摇头,说出叫人听着惊悚的话语,“倘若直接撞死还好些,赔些钱了事。就怕撞残了,打点起来倒是麻烦。”
这……这……这话,实在叫人听着胆颤心惊。陈恒沉声问道:“此地的官府,不管吗?”
“管啊。”店家一脸怪异的看向陈恒,回道,“不是赔钱了吗。”
“这可是一条人命呢。”柳湘莲惊呼,“就这般赔点钱了事?”
“要不说人家有个好爹呢。”店家觉得这俩客人,真是年纪轻、见识浅。“你们再看这条街上的摊贩……”
顺着他的指尖方向,陈恒和柳湘莲往灯火阑珊处看。只见各家店铺、小贩,错中有序,依照长长的沿河街道布设。偶尔有小舟划到近前,对着店家吆喝着楼中贵客的吃食,生意很是红火。
柳湘莲觉得一切都挺正常,烟地的夜景嘛,不就是这一回事?陈恒看的却更细一些,对照着扬州、松江两地。他皱眉道:“怎么这些东家都是男人?”
“诶,对咯。”店家赞道,“客人好眼力。”他砸吧一下嘴,继续解释道,“你们可知为何?”
见两人齐齐摇头,店家才兴奋的说起烧饼郎之事。个中经过,只从旁人之口说出,都叫柳湘莲听的一阵火气。他不住喝问:“就没有王法能管一管他们吗?无法无天的东西,真该抓起来杀头才是。”
店家本意是想给客人说个趣事,好好给外地人开开眼。没想到这长相俊俏的小哥儿,开口就是王法,闭口就是杀头。
这是何等惹祸之言,店家当即皱眉,直接挥着毛巾赶客,“快走,快走。我好心给你们说趣事,你们竟然想要给我惹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