恒看中的就是绫罗绸缎跟粗布麻衣之间的空白,只要眼光放低一个档次,秋浦街这些女工的手艺,就完全能派上用场。可谓是退一步,海阔天空。
剩下的就是积累好技术优势,同时靠着织造局的庞大采购量,进一步扩大扬州的桑林种植面积,完成产能跟技术的双重突破。
至于以后招商的手段,陈恒也有三份备案。只是这些东西,都是水到渠成的事情。等扬州的秋浦街闯出名声,其他事情都好办的很。
这套方案的设计,陈恒就是把握住两个重点。避苏杭两地的锋芒,发挥扬州地利、人力的优势。只要把这两个因素运用好,秋浦街是完全可以打好翻身仗。
林如海听的不住点头,陈恒这份老道的眼光和思路,确实非常人所有。他想了想又道:“咱们这样贱卖布匹,是否会对苏杭两地的桑民有影响?”
就跟谷贱伤民一样,有一方拿出更低的价格,说不影响又怎么可能。陈恒当即点头,不过他也解释道:“短期来看肯定是有的,我们只能把握好度,确保我们卖出去的布料,刚好能买下织造局所有的布料即可,给当地的桑农腾出空间。”
这世间从来没有十全十美,方方面面都好的方法。要是有,那一定纸上谈兵的空谈。陈恒继续给林如海吃定心丸,“只要熬过中期,等秋浦街的生意起来,说不好就是我们跟织造局的人,抢苏杭两地桑农的东西了。”
这也是一处隐忧,但现在就开始担心,未免有些因噎废食。别看朝廷订的国策一套一套,说开了也是走一步看两步。真要一上来说什么功在千秋的事务,也就只有那些利国利民的大工程,才有这种可能。
林如海显然没想到还会有这一天,当下惊疑犹豫道:“还能有这一天?!”
陈恒想了想,从书桌上拿过纸笔,将江南各省画了个轮廓,一一指着它们道:“这是江苏,这是浙江、福建、两广,旁边还有江、徽两地。再算上咱们上面的山东。伯父觉得,这些地方会有多少人?”
这份跳出一州一府的商业逻辑,只听的林如海也是震动不已。他微微喝过一口茶,压了压心中的念头,最后才平和中带着几分时代弄潮儿的激动道:“恒儿,就按你的意思办。”
“好。”见成功将伯父说服,陈恒也是放松下心情。两人都是默契一笑,眼眸中隐隐露出期待。
借着这份空隙,林如海在心中仔细回味一遍陈恒的方案,这上面最打动他的地方,是恒儿从头到尾的设计,都没有给府衙本就紧张的财政继续添压力。
只这一条,林如海就有了尝试的理由。毕竟不做出改变,真要等秋浦街自己慢慢有起色,他自己还是不是扬州知府都未可知。
“伱准备找哪家入局帮你?”
林如海关心的问上一句,方案是个好方案,剩下就看用的人对不对了。这是林如海的长处,他怕陈恒识不得城中大户的门路。上错了门,拜错了庙,引了些麻烦的人家进来。
“伯父觉得薛、王两家,谁更合适?”陈恒对此早有设想,不过他这话说的也是巧妙。自己提了备选项,又把决定权交到林如海手中。
林伯父一直将他视作自家晚辈,陈恒更不愿越俎代庖,全凭自己心意大包大揽。有些事,多请教多问是对的,尤其是在面对肯真心为自己打算的长辈时。
薛家吗?他们二房的问题倒是不大。林如海心中过了一遍两家的情况,只是这个王家倒可以再等一等。如今陛下有意整治户部,在没有结果之前,跟户部纠缠过多的王家不好轻易入局。
这般想过,林如海就道了一句:“你准备怎么说服薛家?”言下之意就是否了王家的入局可能。
听到这个问题,陈恒这只小狐狸终于露出笑容,窃笑道:“我想跟伯父讨一份权项,方便侄儿处理秋浦街的事务。”
有些话,说到这个度就好。林如海看到陈恒写的文书,知道这孩子需要多大的处事之权。他久在官场浸淫,也知道再有才能的人下去办事,手中无权也是难以使唤旁人。当即点头应声,“可以。”
说完,林如海就开始提笔,在纸上写着公文,待笔停,又笑道:“你这是准备拿着我的鸡毛,去薛家当令箭使吗?”
陈恒倒没有这样想,他跟薛家的关系不是三言两语能说清。让他们陪自己入一次局,先不说薛伯父,薛蝌肯定是么问题。手中有这道文书,只是为了增加自己的说服力,让薛伯父更安心些。
“这叫一言可胜百万师。”陈恒小小的拍了一击长辈的马屁。旁的话说的多,都有在‘鸡毛’上费力的苦劲。只此一句,恰到好处,点到即止。
至于高不高明,他们两人之间说话,倒不用太在意,要的就是一个亲切随意的态度。
“耍滑头。”林如海如何看不出这小子拍马屁的心思,笑骂一句,又令人从公堂上取来官印,准备给文书盖章,“赵管事那边,我会让人过去传话。你放心,他不会给你暗地里使绊子。”
要能这样做,那是再好不过。陈恒赶忙点头,静听着伯父接下来的吩咐。
这是自家孩子第一次正式出去办事。林如海不免有些患得患失,他拉着陈恒讲了讲苏杭官场的门路,又重点提了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