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是赵括的错误。
研究史料的意义也在此处,先弄明白各地的情况。结合它们的往事今生,才能从中找出最优解。没有过时的办法,只看是否能对阵下药。
做不到去苏、杭两地实地考察,借着史料的三言两笔,也能微微管中窥豹。这片土地上的人,热衷编写史书,未尝没有给后人引以为鉴的道理。
陈恒在家一连看了数日,倒真叫他发现一些端倪。绫罗绸缎等物自古以来就有货币的属性,常被拿来以物抵物。而从嘉靖开始,国库连连亏空,为了填补亏空,又在严党的提议下,在江南等地执行了‘改稻为桑’的国策。
当时的江浙两省,就设有归属内廷的织造局,常跟洋人做生意的往来。高中历史课上说的明朝时期,江南手工业发展迅速,产生XX主义的萌芽,大致说的就是这个阶段。
只是当时前明还未大规模种植土豆等物,加上清流与严党各怀心思斗争不休。又有小冰河时期的天灾,几番因素加在一起,才有了大明的一蹶不振。
其中的人祸说来复杂,既有嘉靖刻意为之的帝王心术,也有多个利益集团的纠缠不休。陈恒的眼光透过这些层层笼罩的迷雾,却发现能让秋浦街起死回生的地方。
苏、杭两地的丝绸,按更通俗的说法,走的是特供和外贸的路子。其生产的布匹,不是卖给洋人增加国库收入,就是进贡到宫里给诸位贵人。能零星流通到的市面上的东西,价格也是居高不下,也被大户人家垄断干净。
类似贾府这样的人家,差不多就是这样。他们家里的衣物,有宫里赏的,也有自家买的。最好的布料,拿来给主子裁量制衣。剩下的布料,再从外头买些次货,合到一处给下人穿。
从这一点就可以看出,苏杭两地的布业,走的都是高端的路子。其价格之昂贵,货量之少,绝非江南等地的老百姓能买不起。而有心思想买的人,又不一定能买得到。
一个社会的模型,永远都是金字塔结构。相比起大富大贵的人家,以及人数最多的底层百姓,夹在中间的那一层人的需求,明显未得到重视。
适合他们穿的衣物自然是有的,没有人是傻子,会放着好好的钱不赚。只是这里的人,手头都缺少大规模的产能,才使得市面上出现供不应求的情况。
陈恒敏锐的洞察到这处商机,心中积压许久的情绪也是大振。他沿着这条路继续往下深挖,发现造成这个情况的原因,还是跟苏杭两地织造局的定位有关。
织造局的布匹工艺繁琐,需求的量又夸张的吓人。光是合格的丝料,史书上就有三匹才出一匹的说法。加上它的繁琐工艺,制作途中的损耗自然无可避免。
可这一步能省略凑合吗?谁要敢这么提,织造局的官员怕是要打这个人的脑袋。
织造局的本质,是先给皇室、勋贵服务,顺便给陛下的内廷捞钱,最后才是给国库增加收入。宫里的贵人,跟花钱的洋人都讲究东西的品质。跟这些金贵的人一比,织造局的官员先天就不会去考虑外人。
在大雍的官员来看,天下人除了上峰和自己,剩下都是百姓。所谓的士绅之流,在治理一方百姓上或许会有往来。可让官员们替他们的需求考虑,那显然是万万不可能。
伺候好一个贵人,还是摆弄好百个士绅或是成千上万个百姓。哪一个更有利自己高升,官员们心中都有笔账,自己清楚的很。这跟聪明才智无关,这是屁股决定脑袋的问题,也是古代官场的通病。
想明白这一层,陈恒也就找到了破局的点。他的思维逻辑,领先当下的人不知几个版本。也知道这些所谓的小富之家,能爆发多大的能量。
林如海未必是能看出陈恒的内在才华,可他也明白自家晚辈在实务上的才华。光是借流民之手,促进城内的消费的思路,就让林如海很是惊喜、赞赏。
扬州的财政情况从去年旱灾,一直坚挺到现在。除了韦应宏的多年治理,以及盐商等人的慷慨解囊,也少不了陈恒的妙笔。不然灾情那几个月,扬州的税赋账目,也不会那么亮眼好看。
此夜漫漫,放开心思的陈恒,以小户之家为破局点,一遍遍修改着自己的方案。有些事,看到病因还不够,解决的办法也要从此处着手。
一个地方行业的兴起,自然会触动其他地方的利益。如何平衡好各中关系,避免赵管事的金器之祸,才是考验陈恒心思周全的难题。
沿着这条思路继续往下走,从中找到让秋浦街起死回生的最快办法,才是真正能济世安邦的良策。
数日后,大功告成的陈恒,带着一本满满当当的文书,来到府衙拜访林伯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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