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农家晚上要节省灯油钱,东厢房内常常只点上一盏,陈恒要读书,顾氏要带着陈青忙针活,只有陈启在絮絮叨叨。
“都说闲汉眼界阔,通消息。陈三德天天在村里打马吊,怎么就能知道县里要开一家‘恒舒典’呢。”
“这家‘恒舒典’是做什么的?”顾氏眯着眼睛穿线,也不影响她回应陈启。
“听说是做当铺的,从金陵那边过来的商铺,来头大得很。”陈启忧心忡忡,同样有些费解,“当铺能是什么好营生的地方,二弟也不知道怎么给陈三德哄的,就是非去不可。”
“爹,当铺不好吗?”陈恒从书中抬起头,有些好奇。
他觉得起码是个活,总好过二叔日日待在家中,他又不喜欢干农活。这样呆下去,对二叔自己也不好。
“你好好读书,这些事你少管。”陈启心情不佳,说话自然没啥好口气。
好嘛,老子训儿子,天经地义。陈恒只能吃下哑巴亏,终究是自己年纪小啊,那怕过完年已经六岁,在长辈眼中他还是没啥话语权。
不过陈启不说,陈恒自然有可以打听的人。
第二日,他趁着学堂内闲聊的时间,跟王先明打听起恒舒典的消息。他原意是想打听下当铺的名声,怕陈淮津误入歧途,到时候惹出一番干戈来。
巧的是王先明正好知道,只见夫子皱眉道,“恒舒典的东家姓薛,他们家祖上是靠着宫里发的家。本来做的是皇商,靠着太上皇恩宠,日子越发显贵起来。哼!”
听着夫子的语气另有隐情,陈恒不免好奇道:“这当铺有什么问题吗?”
王先明长叹一声,准备给不成器的弟子见见世面,“你当这地方是什么好去处,恒儿,你想。你若是当铺掌柜,别人手中有一件家传的稀世珍宝,你想要,他又不肯给,你有什么办法从他手中得到?”
陈恒转动几下眼睛,灵机一动道:“打点好关系,做套虚假官司往他头上一案,关进大牢毒打三日,还怕他不交出来吗?”
王先明一听,只觉两眼发黑,瞪着陈恒恶狠狠道:“今晚抄十遍《颜氏家训》给为师,错上一字,就打十下板子。”
陈恒不敢叫屈,只好在心中诽议:不是您老叫我发散思维的嘛。
“何须如此下作。”王先明摇摇头,叹息道,“他只需派人传出口信,说手上有一笔利钱要放出去,再遣人诱使你来借。等到伱按下手印,便是无休止的利滚利。直到你将珍宝当给他,再把家中钱粮也赔个干干净净,不比你想的办法高明?”
还能这样的吗?听到这番骚操作,陈恒也忍不住开始检讨自己的痴愚,又不免好奇道:“他们不怕官府的吗?”
陈恒以为古代的商人,都是夹着尾巴做人。毕竟富贵在权势前,实在不堪一击。沈万三的故事,电视剧都拍烂了。
“痴儿,他将珍宝往宫中一送,自己又得了钱财又在上头落了好。上下这番打点,谁家百姓能斗得过他们。”
王先明愤愤拍桌,显然对这些事早有不满。他继续道:“所谓的金陵四大家,沆瀣一气,当今圣上既有大展宏图的雄心,早晚会拿他们治罪,平一平民愤。”
“金陵四大家?”陈恒闻言却是一愣,这名头听着好生耳熟。
王先明继续给陈恒科普,“早点说给你听也好,也免得你以后出门科考,不知不觉得罪这些王公子弟。他们四家分别是‘贾史王薛’,其中这贾家最是富贵……”
一个个熟悉的名字蹦到耳边,陈恒越听越是惊慌不定。他来此世也有些年头,原以为只是重生在一个莫须有的朝代中,今日方知他竟是来到红楼中。
等到老师科普完,结束一天的学习。陈恒浑浑噩噩的回到家中,一直到晚上躺在床上,他还是有些感慨。
这么说来,远在万里开外的京城,还有个叫贾宝玉的少年郎?
那金陵十二钗,也个个都是真人吗?
左右睡不着,陈恒索性从床上起身,抱着一卷书来到院中。此时明月高挂,银河倒悬,陈恒随意翻开书籍一页,其中内容早已熟记于心,因不敢吵到家里人,他只是借着月光看中一行字,顺势在心中默读。
如此过上一会,等自己头脑重新清明。陈恒才放下书,他想明白了,就算自己身穿进红楼如何,他又不姓贾不姓薛,也犯不着为贾府的没落着急。
他跟贾宝玉的距离,就像从山溪村到京城那般遥远。知道那些人的生平也没什么卵用,还不如趁现在抓紧努力,趁着贾府没落前,去京城看看大观园的繁华和没落。
才不枉他来此世,走上一遭。
成年人的决断,让陈恒一下子想明白自己该做的事情。只见他神色恢复悠闲,放下书后,陈恒在院中渡步片刻,抬头望着半轮桂月,忍不住吟道:
“山水相会龙起陆,轻舟欲过万重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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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爱农活的陈淮津最终还是离家了,周氏架不住他的吵闹,只好应允。那怕陈恒暗暗规劝,也改变不了什么。
他人的命运,不以自己的意志为转移。
而自己的命运,也不能让他人主宰。
陈淮津离家后,陈恒越发认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