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他对转身问他的最信任的警卫排长张秀风再次叮嘱:
“秀风啊!要好好的保护你身上的9000多大洋的经费,这可是咱们抗联第一军最后的经费了,等躲过了日军的这波追击,我们好用它向老乡买粮食,好度过这个寒冬!只要开春后,咱们就能重新再把队伍拉起来,继续跟小鬼子干到底!”
直到此时,第一军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杨将军脸上仍不见一丝动摇。
“是!军长!”杨将军的警卫排长张秀风一如既往的肯定回答,只是语气明显没有以往那么坚决了。
不过此时正在考虑如何带领剩余战士们熬过寒冬的杨将军并没有察觉到,只当张秀风是饿的有气无力了,伸手在张秀风肩膀上用力的拍了拍。
随后走到战士们的宿营地。
叛徒的一再出卖,所有密营的损失,队伍已经断粮了十几天了,队伍损失过半。
如此严峻的形势下,就算是以坚韧着称的抗联战士难免也有些士气不振。
可随着这个如山般高大的男人走过来,脸上依旧是那副淡定从容的自信神情。
一个又一个的检查了战士们的伤势,帮战士们整理下有些松的棉衣,队伍士气明显有了提升。
明明一句话都没有说,可所有抗联战士都努力把自己最好的一面展示给这个山一般的男人看。
他们都相信只要有眼前这个高大的男人在,第一军就一定能重新站起来。
“军长,军长,喇叭匠他们发现了一头死掉的狍子,今晚咱们能吃上肉了!”一个外号大眼珠子的战士急吼吼的跑了过来。
而后四五个体力最好,被安排外出寻找食物战士抬着一个腐烂了大半的狍子尸体,像是抬着坐席上的大菜一样,向着宿营地走来。
看着尽管被冰雪冻得硬邦邦的,但是还是可以看见上面被蛇虫啃咬过的痕迹的半腐狍子,所有人非但没有嫌弃,反而一脸渴望。
因为相对于吃马皮、草根、松籽,动物的臭尸算的上是“难得而不能供给之食粮”了。
在抗联的整个对日战斗期间,抗联战士饿死,病死的死亡率,是直接超过战斗阵亡率的。
就算是平时,十几天不见粮食,几十天不见盐粒,上百天见不到一点油腥,在抗联部队里都是稀松平常的事情。
最极端的一个例子,抗联的一个团(抗联为了迷惑日军,同时为了壮大自己的声势,部队架子都拉的很大,说是一个团,实际也就加强连规模的兵力),被日军围困在某处密林里。
直接是全员饿了七天七夜,一粒米没下肚,一口水也没有喝到。
这个团的抗联100多名战士,饿死了83人,只有10余人活着跳出了包围圈,最后这个团建制只剩下5人。
当抗联战士好不容易突破日军的封锁线,可以从老乡家里换点吃的,连家禽饲料,他们都是直接抓起吃掉。
对于他们而言,农户用来喂家禽的饲料都是在大山深处难以吃到的美味佳肴。
要知道在这个时代农村喂家禽的东西跟现代乡下喂家禽的红薯,麸糠,玉米粉,剩菜剩饭不同啊!
杨军长此刻也难得的因为这个起码还有一半肉的狍子而高兴,大声的对战士们说:
“好啊!今晚可以喝上肉汤了,老规矩,伤员同志吃肉,其他同志喝汤!”
“那是当然!伤员同志们吃肉,我们喝汤!”
“今晚有肉汤喝了~”
。。。。。。
战士都七嘴八舌的欢呼着。
这一晚,难得吃了点热量高一点的东西,抗联战士们总算是睡的安稳些了,不像之前一样,又冷又饿怎么也睡不着。
杨将军如同往常一样,带着自己的警卫排长张秀风检查完防务和战士们的夜间保暖情况后这才回到自己的草窝子,临睡前还叮嘱道:
“秀风啊!早点睡,你身上的负重重,明天咱们还得继续转移呢!”
“是,军长!”张秀风不能的回答,随后也如往常一样躺在离杨将军身边,两人背对背取暖。
这是抗联战士在野外过夜时常采取的保暖做法。
从躺下不到一分钟,杨将军的鼾声立刻响起来了。
他太累了!
又要时刻考虑队伍的突围发展大事,又要作为主要战斗员投入一线战斗,早已身心俱疲。
不过跟杨将军背对背的张秀风却没有像往常一样也是倒头就睡。
而是一边摩挲着缠在腰间的一大捆银元,还有缝在棉衣内部的巨额银票,一边回忆着早间杨军说的话,还有晚间喝的那高温长时间熬煮后仍旧恶臭扑鼻的腐肉汤。
往常恨不得天天喝的珍贵肉汤,不知道为何今晚喝起来却让他觉得恶心反胃。
心中一个从未有过的想法不断冲击着张秀风的心理防线,脑海中一次又一次胡思乱想。
直到手中摸到了怀里一个熟悉的东西,那是杨将军送给他的口琴。
原本胡乱的思绪一下就断了,张秀风默默的对自己说:
“要不再等等看?”
做出了决定的他很快就放下了心理包袱,鼾声也很快响起。
“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