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的天色又一派阴沉,空气里还有夜雨留下的沁凉,风一直不休止,仿佛提醒人们大雨将至。
一辆马车急驰过山涧,摇摇晃晃地停在了青云山脚下的水域前。
常青谊率先跳下马车,又顶着一张讨债脸,将任清冉扶下来,明明后者人站得极稳当,常青谊偏生没好脸色,不咸不淡地扔下一句,“你小心。”
任清冉的脸色很惨白,眼角眉梢也挂有一丝疲倦,有一种大病未愈的病态。他没跟常青谊计较,只是干哑地说了两个字,“多谢。”
常青谊憋了满满的话,似乎很不爽他的态度,但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便只是冷哼一声,默默地跟在他身侧。
巡守在水域的两名青云弟子见了任清冉,一时间都很惊讶,其中一人迎上来,冲任清冉拱手道:“奉常大人怎么来了?”
任清冉眼睫微微颤动,还没有开口,常青谊便抢先道:“我们大人想见温掌门,请问他在不在?”
那人面色带了歉意,礼貌地冲他一笑,“那可真不巧,我们掌门方才去了邻县的山神窟。”
常青谊刚要说什么,任清冉忽然抬眼,有气无力地问道:“那温姑娘在吗?”
那弟子刚要开口回答,但话到了嘴边,看一眼任清冉,又憋了回去,改口道:“对不住了奉常大人,我们小师妹不想见任何人。”
常青谊当即接口道:“温谨那王八蛋呢?”
那人看他一眼,眼中划过一点不耐烦,口气也故意变化了,“我们少主忙,没空见闲杂人等。”
“你说什么!?”
眼见常青谊又要上去跟人干架,任清冉忙拉住了他,提醒道:“别无礼。”
常青谊原本还有话要说,但瞥见任清冉那一脸惨白,又默默将话头憋了回去。
任清冉及时跟那青云弟子道了歉,才没让人家也冲上来跟常青谊干架。
好在他面对任清冉还是以礼相待的,便跟着拱了拱手,“无妨,小孩子而已。”
“……”
这回常青谊破天荒地没跟他计较,死死地攥住了任清冉的衣袖,把满满的话憋回了肚子里。
任清冉得到这么一个结果,并没有纠缠不休,也是不想为难别人,便离开了。
常青谊立马跟在他身后,“我听说山神窟的路很难走,这几天又老下雨,过几天再去行不行?”
任清冉摇头道:“等不了了。”
常青谊道:“为什么?”
任清冉看他一眼,“林丞相出事了,圣上让我速回长安。”
“林丞相?”常青谊震惊道:“那我们现在回去吧,为什么还要去找温册?就算要找,也该找温谨那王八蛋,他别让我逮……”
任清冉沉默地看着他,似乎感受到了浮光掠影般的威慑力,常青谊没再说下去了,不甘心地跟着他身侧,“行,我不说了。”
任清冉忽然道:“对不起。”
常青谊瞪他一眼,任清冉只好解释道:“我话重了,你别往心里去。”
常青谊多少有点惊讶,哼声道:“算你有良心,但这种事我怎么可能放心上?”
任清冉道:“我以为你生气了。”
常青谊又偏开头,别扭地道:“没有啊,我才不会生气。你放心,以后我什么都听你的,有些事的确是我想得太简单了。”他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我回长安会找圣上请罪。”
任清冉摇头道:“我没怪你的意思,再说跟你没关系,等回到长安我就忘了,你也不要再跟人提起好么?”
常青谊憋着口气,道:“行个屁,你甘心,我可不甘心!”
任清冉无奈道:“不甘心能怎么办?现在有求于人,我不能因为私心害了齐方百姓,再说本身计较已经没意义了,冤冤相报更没意思。”
见常青谊有话要说,任清冉先道:“青谊,算了。”
看任清冉神情决绝,常青谊再不甘心,也只得再次憋回肚里去,“你放心,不会有下次了。”
任清冉又沉默了一阵,看向常青谊,试探性地道:“帮我个忙,你去把穆姑娘接来,等我回来就启程回长安。”
提到那穆姑娘,常青谊又很来气,“穆里卡娜?你还真打算娶她?”
任清冉没及时回答,常青谊便道:“要去你自己去,她阴我这事还没跟她算账!再说你现在这样子,我怎么可能让你一个人去见温册?我看温谨和他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你别有去无回。”
可能因为离开了青云山,常青谊讲话又开始肆无忌惮,任清冉这回没接常青谊的话,沉默地走在前面。
常青谊有点急了,便道:“你别逼我!你要是有什么事,我怎么跟圣上交代?你这样真的很自私,就不能凡事考虑下我的处境?我爹说过了,男人要有担当,凭什么你自己担当,却不让别人担当?”
任清冉终于一顿脚步,回头看了看他,然后温声道:“那我答应你,去的时候好好的,回来也一样。”
常青谊气得不轻,并不想松口,任清冉只好软了语气,叹息道:“温掌门很好说话的,我答应你尽早回来,如若来不及,你再上山来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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