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流玉扶他进去了,他却没有回去休息的打算,而是走向谢文诚的书房。
来时便见谢文诚书房大门紧闭,谢子婴走得慢,靠近了才听到里面有动静,似乎还有别人在,凑近后又听到了“谢大人”,“陶政”等字眼。
谢流玉察觉出不对劲,连忙拦住了谢子婴,“公子,我们回去吧,你身体还没好。”
谢子婴斜眼看他,“嗯嗯”两声,表示同意,然后趁谢流阻拦不及,伸手推开了大门。
与此同时,十几双目光齐刷刷转向了他。
谢文诚坐在主座上,两侧各安排了一排副座,坐满了一众身着玄色朝服的官员。
谢子婴回想起当时谢余真的话,顿时犯起了嘀咕——这兔崽子难道不知道谢文诚正跟朝廷官员会谈?
就该知道他安的什么心!
这会儿算是尴尬了。
正踌躇不知进退何如,当中就有人开口了,“这就是谢家长公子么?果真生得一表人才!”
众人纷纷附和道:“是啊,是啊。”
“长公子今年该有十七了吧?我朝规定十七始做官,看长公子年纪也该到了吧?”
“谢长公子的风采我们早有耳闻,而今一见,果然不同凡响!”
谢子婴寻声望去,就见一个满脸横肉的矮胖官员正笑着跟谢文诚说话,口上虽是在夸他,那双眯成缝的眼睛却始终盯着谢文诚,一看就知道没有半分诚意。
谢子婴琢磨了片刻,揣测这是谋变前的百官聚会,便恭敬地行了一礼,“胖大人好,晚辈清明节过十六生辰,十七得等到明年了。”
那胖官员堆出满脸肉,还笑呵呵道:“咦,长公子年纪竟然这么小?唉,可惜了。”
谢子婴淡笑不语,胖官员又借机道:“对了,长公子为何如此聪慧,初次见面就知道叔叔姓庞?”
闻言,满座皆哄笑起来,那庞大人不明所以,却依旧乐呵呵的,“怎么了?你们笑什么?”
谢子婴有些忍俊不禁,却还是强迫自己憋了回去,正色道:“雅闻庞大人建树,家父也曾与晚辈提及一二。”
庞大人还来不及搭话,谢文诚忽然低咳了一声,淡声道:“出去。”
谢子婴心一沉,再次抬起头时,又无比豁达。
无论谢文诚有多不愿看到他,这是亲爹,还是得救一救,不能让他真的犯傻。
谢子婴扫了一眼在座的官员,实在提不起力气,便心平气和地道:“丞相府没有上等茶饭,也没有从百姓那儿偷来的米粮,实在无从招待!诸位来丞相府却是为何!?”
此话一出,满座皆惊:“你!!”
一人看向谢文诚,故意提高声量道:“谢丞相,这……”
然而谢文诚虚扶着额头,似乎正在沉思,并没有搭话,他心里不免闪过一丝“谢文诚故意给他难堪”的错觉。
气氛不免有些尴尬了,偏生别人又不接话,他尴尬地接着道:“长公子此举实在是……”
“晚辈怎么了,难道说得不对?”谢子婴打断道:“在座的各位有几个干干净净,难道说……”
他还没有说完,谢文诚眸中突然划过一道凌厉的光,抄起桌上的茶杯就朝他扔了过来,“我让你滚出去!”
谢子婴没什么气力躲闪,还是谢流玉眼疾手快扯开了他,茶杯便从了原来站的位置擦了过去。
谢流玉感觉事态正往不好的方向发展,忙对着所有人行了一礼,又拉住谢子婴,低声道:“公子,走,我们先回去。”
谢子婴却眼看着茶杯被弹落后碎了一地,他冷冷一笑,有气无力地唤了一声,“爹。”
这下,所有人都噤声了,而大多数的人则是等着看他笑话。
谢文诚指尖颤抖了一下,静静地瞥了谢子婴一眼,神情间竟有一点道不明的复杂。
谢子婴稍微用力推开谢流玉,再次抬首道:“庙堂之上,朽木为官,殿陛之间,禽兽食禄,狼心狗行之辈,滚滚当道,奴颜婢膝之徒,纷纷秉政。我齐方岂会因几个乱臣贼子,而循仿亡秦之续!?”
此话一出,众人纷纷看向谢子婴,眸中震惊且愤愤,表情复杂得繁多好看,然而他这番话又无从反驳,只能在心里憋着一口气。
谢流玉简直服了,“别说了。”
这回,谢文诚没再扔茶杯了,而是平静地直起身,对在座的官员拱手辞谢道:“谢某对犬子管教无方,还请各位大人见谅,今日先到这里,各位提及之事,本相自会思虑。今日有招待不周之处,还望诸位海涵。”
这话就是逐客令了,这些人观看了事态,都自觉没有再留下去的必要,便纷纷嚷嚷着散了。
他们中有的不用正眼看谢子婴,有的是高高扬起下巴、与他擦肩而过,也有一小部分是低头走过去的,至始至终不敢看他一眼。
待所有人都离开后,谢子婴浅笑一声,道:“我就知道,我们父子早晚有一日会这样。”
见谢文诚沉着脸色,谢流玉暗叫不好,当即迈步朝前拦在谢子婴面前,“丞相,公子不是有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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