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
搞出一个这样的国策会议,说白了就是以另一种更明显的方式洗牌,让阁臣与九卿之下的那些人心思全都活起来,有更多走入核心权力圈的路径。
想要走进来,自然就得倒向皇帝,得到他的认可。
而相争之余,在内阁之间不让首辅做大,给其他阁臣更明确的权力,又可以让内阁充分发挥作用,提高各部门内部事务的效率。
寻常事务的三道关卡都要有署名用印,各部门首官和领办阁臣都要为具体的事负责任,虽然是压力,但办好了也是明确的、别人抢不走的功劳。
这下王琼也满意了:只要自己手底下的所有奏疏都必须过自己这一道关就行,这第一道关的权力,当然比第二道、第三道更大!
皇帝看来是要在小事选择省心省力了,将来他的主场只在这里,只在国策会议!
而九卿,有资格坐在这!
王琼也跪了下来,诚心诚意地说道:“陛下圣明!”
喊早了圣明的杨廷和这时才像不反对、只是起来之后了解细节一样问道:“陛下,这阁臣各领事务,是因事而定还是会有定例?”
朱厚熜微笑起来:“因事而定,由朕来定。”
大家都听明白了:哪个阁臣具体领办什么事务,这就像是官员临时的差遣一样。
涉及到三年内几乎不会产生什么大变化的国策会议列席人员,皇帝怎么可能容忍由哪个阁臣具体领办某个领域的事务?
只要三五年,那就是根深蒂固的利益关系。
现在这样才合理,皇帝始终只是扩大了核心权力圈的人数,以便更好地居高临下掌控一些东西。
但是……心思灵活的这些顶级文臣都不约而同地想到了一种演变可能:现在的皇帝是表现出了旺盛的精力与足够的智慧、定力,将来的他呢?他的后代呢?
这国策会议能一直存在吗?如果一直存在,将来又会有什么变化?
但至少刚刚经历完刑部大堂事件和王守仁讲经事件的杨廷和与阁臣们,面对皇帝拿出来的御书房伴读学士分润部分司礼监权柄、阁臣各有明确领办事务的权力、文官整个集体多了两条进入核心权力圈路径的形势,无法当面去反对。
皇帝此举,是通过削弱宦权主动缩回部分皇权,来交换国策会议和御书房伴读学士的成立很难受到任何人的反对。
谁站出来反对了,几乎就是文臣之贼。
众人已经无暇去思考今天这国策会议设立的消息传出去之后会引起什么反应,因为既然这么多重臣原则没有反对意见,那么议事就开始了。
第一件事,便是裁撤冒滥及重设三大营的具体方略。
……
设立御书房伴读学士,是帮文臣把蛋糕做大。
设立国策会议,是帮文臣中的重臣把蛋糕做大。
为重设三大营立下目标、准备好保障,是帮武臣把蛋糕做大。
受伤的只有司礼监与内阁首辅。
此刻的司礼监没资格吭声,此刻的杨廷和不能与整个文臣群体为敌,而阻止武臣得到更大舞台也有绕不过去的皇帝本人的“不安全感”这个槛。
严嵩的目光敬佩地看向那个年轻的天子,他身边那个御用太监、内档司的掌事黄锦同样低调而沉默,没有因为司礼监权柄的裁剪有任何异样。
对黄锦来说,司礼监掌印绝对是他日后囊中之物。
严嵩不由得揣测起来,陛下对于未来的朝堂权力格局到底是怎样想的?
这御书房,将来会如何演变?
没人觉得将来的国策会议将永远是这个格局,御书房也永远只是个御书房。
看破不说破,皇帝只是在先洗牌,但还没到胡牌的时候。
没有人猜得透皇帝是怎么想的,毕竟今天这个决定突破了文臣过去所想象的天花板,所以才有国策会议与内阁分权的顺利改变。
现在,达到了目的的皇帝又回到了之前朝时那种状态。
他主要的精力还是在听他们的言辞,留意他们的“吵架技巧”,同时更直观了解如今各衙门之间的门道。
郭勋觉得自己是个小丑。
现在商议的第一件事与武臣直接相关,但他都没有能力参与到兵部尚书王宪与其他重臣的商议当中。
皇帝一言不发,但经历了皇帝初次视朝和其后很多事的郭勋知道:皇帝对勋臣武将其实抱有期望。
那天,郭勋苦口婆心地劝说其他勋臣武将:你们这帮越来越肥肠肥脑的家伙必须考虑这是不是……
但现在,勋臣武将中只有郭勋一人在此!
这第一回国策会议,第一个商议的事情就是裁撤冒滥与重设三大营,五军都督府的代表、勋臣武将的代表,真的能一句话都不说吗?
皇帝没有看过他一眼,但郭勋不能等着皇帝特地看过来,暗示什么。
陛下也很难!他如果看过来了,自己却一个屁都放不出来,那算什么?
郭勋大着胆子插话了:“臣以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