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昭将程竞洲带回了家,
原身在附近租了一个两居室,刚好可以腾出一间给程竞洲住,虽然房子不大,好在干净整洁。
“你先在这里等一下我。”
丢下这句话,朝昭就钻去房间里,不知道捣鼓什么去了。
客厅转眼间就只剩了程竞洲一个人,少年没什么情绪地巡视周遭的一切,
水缸里慢悠悠甩着尾巴的金鱼,阳台上欣欣向荣的盆栽、被风吹得鼓动的蓝色窗帘,每一处都充满了生活的气息。
他的的目光一一划过,最终停留在了墙上悬挂的一张照片上,里面的女生穿着碎花长裙,腼腆地冲着镜头笑着。
正是朝昭。
画面里的她,腼腆又羞涩。
程竞洲漠然地想,
一点儿也不像今天遇到的作风。
朝昭这个时候刚好从房间里走了出来,手里还提着一个医药箱,
“我来给你清理一下伤口。”
程竞洲轻轻蹙了蹙眉头,拒绝的话卡在喉咙里,下一秒,程竞洲已经被朝昭不容质疑地拽了过去。
线条流畅的手臂上暗红色的血液已经干涸,新伤和陈年旧伤交叠在一块儿,纵横斑驳,青青紫紫的,
尤其是对比着程竞洲白皙的肌肤,更加惨不忍睹了。
朝昭气愤极了,一边拿碘伏给程竞洲的伤口消毒,一边骂骂咧咧:
“人渣!”
“狗贼!”
“简直不是东西!”
系统同仇敌忾,义薄云天地跟着朝昭一块儿骂,
“猪狗不如!”
“不配为人!”
“他就是个畜生!”
一人一系统骂人的话术实在过于贫瘠,翻来覆去也只是重复那么几个词,
骂累了以后,朝昭愤愤道:
“失策了,早知道就该趁他睡觉的时候,下黑手给他狠狠踹上几脚。”
“这也不能完全怪你,”
良心未泯的系统破天荒地反思了一下自己,
“唉,也怪我,忘了提醒你了。”
朝昭一听,立刻调转炮火,对准了系统:
“没错,这一切都怪你个辣鸡系统不提醒我!!”
系统:“……”
狗东西!
已经很晚了,车流渐熄,渐渐归于寂静,
客厅里没有人说话,只有在翻找医药箱,时不时传来一些窸窸窣窣的小声音,那是朝昭在认真地处理伤口。
药物的刺激之下,传来了火辣辣的疼,似烧红的刀刃,反反复复地切割着伤口。
少年的眼眸漆黑疏冷,整个人淡淡的,没什么情绪,连眉头都不皱一下,
从头到尾,像是个局外人一般。
女生低垂着脑袋,从程竞洲的角度看过去,只能看见她浓密的长睫轻轻颤抖着,铺下了一层阴影,
像是程竞洲在书本里看过的,展翅欲飞的蝶翼。
她的指尖温暖,动作是不可思议地轻柔,小心翼翼地,连呼吸都放得又轻又缓,生怕弄疼了他一般。
“伤口你尽量别碰到水,回头感染了就糟糕了。”
“在学校别吃太辛辣的东西,注意饮食。”
絮絮叨叨的,像是一个小老太太。
像这样温暖的叮嘱,程竞洲已经记不清多久没有听到了。
可它竟是来自一个仅有一面之缘的人,
程竞洲垂着眼眸看着朝昭,难得的关怀令他的思绪恍惚了一瞬,
他的生活暗无天光,被排斥、被欺辱、被孤立、
他们看他的目光,就好像是在看一条阴沟里的蛆虫,
哪怕他什么也没做。
他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日子,
只是……
少年的面容苍白,他漠然地想着,
为什么?
为什么她不像其他人那样远离他?
为什么要来接近他这样的一个异端?
她有什么目的吗?
还是他身上有什么值得他接近的价值吗?
浮浮沉沉的光影落在了少年的眸底,渲染出了极为浓重的墨色,无数冰冷的疑问在心头翻涌,
可是他身上还有什么值得图谋的吗?
光线不是很好,朝昭不得不压低了脑袋,
她满心满眼都只有程竞洲的伤势,没注意到离少年的距离越来越近,
乍一眼看过去,像是在虔诚着亲吻少年的手背。
轻柔的的呼吸声打在了肌肤上,
少年的脊背倏然绷紧成线,目光陡然一变,似一只被天敌咬住了命脉的隼鹰,下一秒,就要亮出锋利的利爪,撕破敌人的咽喉。
几秒后,复又归于沉寂,像是什么也没发生过。
朝昭没注意到程竞洲的不对劲,
两个人才认识一天不到,怕引起程竞洲的警惕,是以朝昭并没有表现得太过殷勤和热络,
待到她将程竞洲的伤口处理得七七八八以后,指着另外一间卧室说道:
“你的房间在另外一边,已经收拾得差不多了,要是缺什么,就和我说。”
说完,就提着医疗箱打算离开,就在她即将踏入房门之际,
“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