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沐颐出自梁州名门,纵然家族没落,却也是一个正儿八经的大家闺秀,最擅长的便是书法一道。
她与元嘉帝少年夫妻,也曾有过一段时间的缱绻时光。对于天资聪颖的江沐颐来说,如今伪造一封奏疏简直太过于的简单。
她嘱托完太医令之后,就假借元嘉帝的名义宣吴王入太极殿。
吴王一进来,就看到昏迷在床的元嘉帝,以及有些不知所措的江沐颐。
“娘娘……”吴王有些愣,他记得前些时日圣虽病倒了,但是怎么如今就突然病情加重,一直都不曾醒来呢?
江沐颐看了一眼周围的内侍宫女,示意他们下退,等到人尽退下之后,江沐颐才背身掩泣开口:“圣如今此况,皆是我之过啊。”
吴王眉头拧紧,有些不明白江沐颐这是在说什么。
“娘娘这是何意?”吴王不解。
“圣病倒之后,本宫便一直侍奉,圣后来醒了一回,本宫却不曾好好侍奉,有所疏漏,这才使得圣辛劳病倒。”江沐颐缓缓坐在了床边,看着元嘉帝,目光又是担忧又是惭愧。
吴王闻言,越发不解,按理来说,这种照顾不周的事情倒是没有什么必要和他说,而且是单独和他一人说,不过他还是顺着江沐颐的话问了一句:“娘娘此言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圣醒后,就格外的后悔此前对襄成侯下的诏书,曾言说要重拟。圣病重,却还强撑病体重新拟诏。圣拟诏之时,满是自愧,可惜当时本宫不曾体察,更不曾出言宽解,以致于圣写完诏书之后,心力交瘁,忧愤交加,以至重病昏厥。”
“娘娘不必如此自惭。”吴王随口宽解一二。
江沐颐这番话,透露的讯息很多,但是最重要的并不是元嘉帝是如何昏厥的,重要的是“重新拟诏”。
以吴王对元嘉帝的了解,他基本做不出收回或者更改自己的诏令的事情,更何况那道诏书还是对顾凌虚的。更何况,当时这么多朝臣都没有劝动元嘉帝,他病一场就知道自己错了吗?怎么可能呢?
若说刚登基时候的今尚有几分知错就改,虚心受教的姿态。那么如今的圣,就可谓是刚愎自用到了极点。
这件事情一定有猫腻。
吴王看着江皇后纤弱的背影,广袖之下的手不由得摩挲。
他大约猜到了皇后召他过来是为了什么了。
没错,皇后召他过来。虽说那名内侍是假借圣之令传他入宫的,但是其言语之中却不曾有一处直言是圣下令。
只不过因为传召的内侍是太极殿的人,言语又有几分暗示,这才容易叫人误导是元嘉帝传召吴王入宫。
结合江皇后说的事情,他基本可以确定,所谓“元嘉帝醒来”之事,八成是假的。
但是皇帝生病之后,一直都是江皇后亲自照顾的元嘉帝,而内宫之人如今多听皇后诏令,她说元嘉帝醒了,元嘉帝就是醒了。
除非元嘉帝自己醒来,不然根本没人能够戳破江皇后的话。
既然如此,那么那封所谓“重拟的诏书”,估计也是假的,而矫诏着,八成是眼前的皇后。
她好大的胆子啊。
联合众人,假传圣旨,这可是株连九族的大罪,现在甚至还想要拉他船。他大约猜到江皇后想要做什么了。
这一道诏书是在元嘉帝“中途醒来”时所写,但是周氏也可以质疑江沐颐这话的真实性,毕竟只有她一个人在场。在这样的情况下,中书省完全可以驳回不发这道诏书。
所以,江沐颐找到了他。
果然,江皇后叹然开口,“今日本宫召吴王而来,而是为了这诏书之事。无论如何,圣强撑病体所重拟的诏书,本宫实在不忍心使之不见天日。加之事关军国大事,本宫若是耽误,岂不是北齐的千古罪人。”
吴王皱眉,似是有几分不解道:“娘娘这是什么意思?既然是圣诏书,何谈耽误呢?诏令一下,谁敢不从?”
“当今朝中,周氏坐大。本宫虽贵为皇后,但是到底不过一介深宫妇人,人虽说不微,言却是轻。也不瞒吴王,圣此前曾与本宫说过一些,本宫也知道一些朝廷之事。本宫贸然拿出此诏。怕有人会有所微词,从而耽误圣的诏书,以至于延误军国大事。”
话点到这里,吴王大约明白了江皇后这是什么意思。
既然周氏会质疑这道诏书的真实性,那么江皇后拉他过来,不就是想让他帮忙证这道诏书的真实性。
按理来说,这封重新拟定的诏书能够顺利的下发,是他乐见其成的,但是一旦圣醒来,谎言不攻自破。
若是旁的帝王也就罢了,此诏能够稳定局势,皇帝固然心生芥蒂,到底不会说出他们矫诏之事,顶多是来日暗暗敲打,或是秋后算账。如此,倒也值得他去冒险。
毕竟他也年迈,谁知道还有几个年头,等到皇帝秋后算账之时,他说不定已经作古,人死灯灭,死后之事又有什么好计较呢?只要能稳住北齐局势,解决北齐困境就好。
但是偏偏是今。
今一旦得知此事,别说是秋后算账,就是稍稍冷静两日,再行降罪,他也未必做得到。
只怕当即就怒不可遏,在众人之前问罪他和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