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莫急。”容治摇了摇头,又微笑道:“是他们有求于我,而非我等有求于他们。詹歧睿不日将会乘船南下,到时候,殿下想做什么,就都能做了。”
“难为你为我谋划,辛苦了。”李盛袭温言说道。
容治这些时日乍闻孟公噩耗,遭受打击,却还能为她谋划,替她谈成此事,不可不谓用心。
无论如何,若是能不费兵卒拿下西昌,都算是大功。
“在其位,谋其政,分内之事而已。殿下不必挂心。”容止摇了摇头,他看着眼前的蜡烛,有些疲惫。
“说起来,你我在君臣之外,亦是好友。你为我谋政,是臣子之分,但是我若不心,便是罔顾友人之义。”李盛袭缓缓开口,声音停听在人耳中温和又真切,在风雪夜中,叫人心生暖意,“策臣,你为我做的事情,我都会记得。”
容治望着她,火光之外的美人在烛光下添了几分朦胧,她本就是艳色,如今落在容治眼中,就像是碧浦晨霞,初日初升。美丽而又充满希望,连日的阴霾似乎也被驱散不少,他心中慰藉。
“说起来,我与殿下,其实认识了也快一年了。”容治忽而开口。
李盛袭等着容治的下文。
“一直只知姓名,却不知殿下表字是什么?”容治问道。
“我没有表字。只有小字。”按理来说,女子及笄之后就可以拟字,但是阿兄却不曾为她拟定。
容治点了点头,却又不好贸然去问一个女子小字是什么,只得问道:“圣极为宠爱殿下,为何不曾为殿下拟定表字呢?”
“这个啊?当时我闹着要出降穆氏,惹得阿兄不悦,直到及笄之后,我出嫁穆氏前夕才和阿兄和好。出降穆氏,诸事颇多,取字之事,大家也就都忘了。”李盛袭解释道。
容治了然,闻说那句“闹着要出降”,只觉得心中泛起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有些酸酸的,涩涩的,明知不好去问主公私事,却又忍不住开口,只得故作一笑问道:“听闻昔年殿下出降,乃是穆氏求娶,怎么如今听殿下此言,像是殿下求来的?”
李盛袭微微一笑,心下一暖。
容治:“……”
听说当年的穆氏郎君也是清风朗月,风姿秀美之人,李盛袭当年亦是少艾慕色的年纪,难免动心。
“求娶是他求娶,只是若不是我点头,他也不会这么直喇喇的来请旨。”穆栩当初求娶,向她抛过枝,可那也要她接才行啊。皇室若是无意,世家自己白白凑来被拒婚,他们脸面还要不要了。
“虽说当时穆氏势大,可我阿兄也不是傀儡之君。彼时双方互相制衡。给穆氏再大的胆子,他也不敢逼迫皇室嫁公主。这一场联姻,其实是给彼此双方都留了一场退路。但是阿兄心中,其实是不愿意的牺牲我的婚姻的。但是我是最适合的公主。若能以婚姻助阿兄制敌,又有何妨?更何况,下嫁穆氏,可比和亲西戎要强得多。”
李盛袭想着昔年旧事,有些出神。
这一场婚姻,是双方退路退路。穆氏觉得,若是他们败了,看在她的面子,穆栩也能保留性命,再不济,若是他们有孩子,他们的孩子也能得活,终归是穆氏血脉。
而宗室则是觉得,若是皇族败了,有她在其中游说,亦可保全一部分人。毕竟到那个时候,穆氏可以用她来笼络李氏旧族。
这样的想法并没有错。错就错在,想要留有退路的前提,是联姻的两人都不参与这一场斗争。而双方一旦有一方参与,那就是堵死了自己的退路。
其实按理来说,穆栩并不是最合适的联姻人选,因为他是嫡长子。身为穆氏宗子,穆氏的利益天然与他相关,他怎么可能不参与?更别提,穆栩本就有野心,他的野心,是穆氏一族当中最重的。其他人,他们只是想要架空皇帝,扶持一个又一个傀儡位,以维持他们政权的稳定。可是穆栩不一样,他想当皇帝。他对她很好,但是对她身后的宗室政权毫不手软。
同样的,她李盛袭是天子嫡亲的妹妹。或许旁人会在长公主和皇后之中做权衡取舍,可是她不会。她心向李氏,嫁与穆氏,本身也是为了帮助阿兄。杀起人来,一样是心狠手辣,绝不留情。
一对同床异梦的夫妻,使得这场联姻的退路完全堵死。
“原来如此。”容治了然。
话说到这里,李盛袭也有心和他说会儿话,就开口说道:“说来也怪,旁人倒是罢了,寻常男人到你这个年纪,也该娶妻了才是。譬如那詹歧睿,他还比你小些呢。我记得他的妻子,是孟氏的淑女呢。”
“家国沦丧,山河飘摇,功业未成,何谈婚嫁?如今尚且如此,何况是从前。何苦白白拖累旁人。”容治结果了留今送来的馄饨。
李盛袭见他有寥落之意,免不得玩笑道:“如此说来,我倒是拖累我的前夫了。”
容治不由得一笑,“这怎么算是拖累呢?不婚娶是无奈,婚娶也是无奈啊。”
李盛袭笑了笑,“很快了,出京之时,阿兄问我统一要多久,我说打下打稳要三年,若是收服西昌顺利,估计只要两年。”
容治点了点头,想来十年之内,他所期许的盛世便能现世,想到这里,他又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