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令望点了点头。
江沐颐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又继续说道:“若是我出了事情,你该怎么办呢?”
她原本还能笃定元嘉帝不会杀她,可若是这真的是羽化丹,她就难以确定了。
周令望虽是依托周令闻的名义在宫里住着,但是实则吃住都在她的宫里。
若是她出了事情,被废或是被赐死,那么周令望又何去何从呢?
住在宫中或许无人会管她,但是世人多见风使舵,拜高踩低,她只怕难以再在宫中。
如果再回周氏,只怕不会有什么好的结果,她不认为周氏会对周令望手下留情。
“那……就烦请皇后娘娘赐我一些金银吧。出宫之后亦有安身之所。”周令望半开玩笑道。
江沐颐轻笑,又继续说道:“其实也不失为一个办法。”
周令望亦是微微一笑。
江沐颐其实有时候有些看不懂周令望,她是周氏贵女,但是似乎她从来不将自己的世家身份放在心。
她就像是山间风,中空云,来去自由。
她后来差人去查过周令望,查到了一些浮于表面的东西。周令望其人清冷孤僻,却似乎笃信佛法,时常出入庵堂寺庙。
但是观察周令望的行事,江沐颐又不觉得周令望像是信佛的人。
她更像是想要借佛来阻碍红尘。只是后来,不知道是什么事情拨动了她的心弦,让她重入红尘,而且一入就是卖家。
不过这滚滚红尘,腐朽乱世,能够触动人心的,其实有许多事情,不必追究。
次日一早,元嘉帝醒了过来。他虽醒来,但是病未痊愈,早起依旧头痛,便罢了早朝,倒回去睡了一会儿,再此醒来时,感觉舒坦了不少。
殿内的内侍送了早膳过来,他用完早膳之后,忽而开口问道:“管知呢?怎么是你们几个?”
也不知道昨晚服药之后发生了什么,皇后是否有所察觉。
内侍不敢应答。
元嘉帝此刻不由得多问两句。
“管监私携兵器入宫,在皇后娘娘宫中行凶,杀死宫女一人,被清宁宫的守卫给就地正法了。”
“你说什么?”元嘉帝不可置信,他呵斥道:“一派胡言,管知他私携兵器做什么?”
“奴婢不敢欺瞒圣。”那内侍一把跪倒在地,他又继续开口说道:“此事人尽皆知。皇后娘娘为防止管监作乱,还叫吴王殿下把控宫门,不许人进出呢。”
“什么时候的事情?”
“昨儿午。”
元嘉帝的脸一瞬间就沉了下来,他刚要开口,就见内侍走入,“圣,皇后娘娘求见。”
“传”元嘉帝低沉开口。
江沐颐很快就走了进来,对着元嘉帝就是行礼。
元嘉帝看着身前的女人,一时之间竟然有一丝的看不透她。
他们夫妻五载,年少相识。她一直都是一个很合格的王妃,入宫之后虽有时忤逆,但是也都能解释。
江沐颐在他这里,一直都是以善解人意,温柔懂事的形象现身。却不曾想还有那般强势的时候,雷厉风行,他只是昏迷两天,再次醒来,管知就死了。
他似乎从没有看透过自己的这个皇后。
元嘉帝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江沐颐纹丝未动。
“朕刚想让人去召你,谁知你自己来了。”
“不知圣召臣妾何事?”江沐颐依旧恭谦柔顺,仿佛不曾有分毫的变化。
“不知?”元嘉帝原本声音还算是平静,可是谁知,下一刻他就将矮几的瓷瓶一扫而落,瓷瓶在江沐颐的脚边落地生花。
他厉声道:“江沐颐,你好大的胆子啊!”
成婚数年,这是他第一次喊出她的全名。
“你知不知道,管知是朕身边的人,就算是有罪,也该是朕来处置,何时轮到你来越俎代庖?联合侍卫,宫禁杀人,你还有什么不知道,不敢做的?今日你敢杀他,明日你是不是就敢杀朕。”
“臣妾不敢。”江沐颐跪下去,她依旧不卑不亢,声音之中亦不带一丝畏惧,恭谦柔顺的外表之下,实际却是坚韧无比,“管知私携兵器,挟持宫女,甚至在臣妾宫中将宫女猖狂杀害,若不明正典刑,国法何在?”
“你放肆!你……你如今竟对朕来说教了。”元嘉帝看着她这副模样,心中更气,他一把将人从地给拽了起来,“你心中将朕这个皇帝置于何地,难道这世间,独独你一人知晓国法吗?还是说,你觉得朕命不久矣,没法子将他明正典刑了你?你敢说,你杀他不是因为私仇?”
皇后和管知的不对付,他一早就知道。二人互相攻讦,他也都是听听就罢了。皇后是他少年时的王妃,他不可能为了一个宦官而废后。同理,管知是这世最知他心的人,他也不可能轻易杀之。他一直都在两方求横,没想到竟然会造成这样的结果!
昨日的温情到了今日,仿佛就成了一场笑话。
他的发妻,竟然在他昏迷不醒的时候不顾他的意愿,直接诛杀了他的心腹,这叫他如何不怒。
一股名为“背叛”的火从心底燃起,他猛地将身前的女人推开。
江沐颐摔倒在地,右脚膝盖直接跪在了瓷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