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是妄言,自然要狂悖几句。李盛袭说完,就看了留今一眼。
留今会意,默默的去门口坐下。
容治看着李盛袭,仿佛转瞬之间,眼前就换了个人,明明还是与以往一般的容貌,气韵却改变了许多。
宁如霜性子清冷,而眼前人,潇洒不羁,颇有城府。
他忽然就想起了她刚才所说的假设。
拥有强盛的权力,也拥有天子绝对的信任。
这样的人……会是什么人呢?
若真到那一日,襄成侯作乱,容巡按会如何呢?李盛袭问道。
容治一愣,他清润的眉宇泛起疑惑。若真到那一日,他当如何。
作为臣子,他理应说一句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可是有些事情不能单独考量的。
顾凌虚已有凡心,如今迫于形式而不凡。若是他如今造反,那么就有两种可能。
第一,是朝廷罔顾百姓,顾凌虚若是不反,那就要坐看百姓处于水生火热之中。
第二,是朝廷做了什么,顾凌虚除了造反,没有其他的生路。
若是第一种情况,他怎么能去阻拦顾凌虚呢?
民为贵,百姓是国朝根本。国伤百姓,顾凌虚岂会坐视?而他又岂会阻拦?
若是第二种,难道他就应该阻拦顾凌虚了吗?明明知道此时正是危亡之际,国朝还是选择逼反顾凌虚,顾凌虚是没有错的啊!
容治忽而陷入一种迷惘之中,他怅然若失,神色悠悠。
李盛袭将这一幕收入眼底,不回答,就是最好的回答。
见到了安夏的炼狱人间,又怎么能再对朝廷保持信任呢?
火候差不多了,她也懒得再多做一些什么,只要在关键的时候推一推就够了。
李盛袭见他如此,却并没有逼他给出答案,而是继续说道:若是查清楚了周氏之事,容巡按打算如何呢?
就算是查清楚了,只怕消息还没来得及到达望京,容治就已经死了。
我命不足忧,只望此事若成,还是烦请大娘子帮忙将这些证据送至孟公跟前。容治收回了纷杂的心绪,温润的看着李盛袭。
李盛袭似乎并不意外这个回答,而是故作担忧的说道:我乃商门女,并非真正的世外游侠。周氏想要杀我或许不易,但是若想对我家人下手,也是易如反掌。
既然如此,何不早让令弟搬迁。镇源不宁,江北不安,远离是非之地,也可保一时安宁。
镇源不宁,江北不安。又有哪里是真正安宁呢?李盛袭单手撑着脑袋,似乎是忧虑,又似乎是嘲讽,周氏权势滔天,如今正逢乱时,朝廷若是不处置周氏,那么周氏日后必定更加猖狂,朝廷若是处置周氏,牵一发而动全身,又将再现乱局。
这样熟悉的话术……
容治心中漫起淡淡的嘲讽,却不知是在嘲笑谁。
李盛袭说的,的确是事实。
他心下怅然若失,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李盛袭并不接话,两人就这么静坐了一会儿,便去了前厅,二人来的时候,周书湛似乎是在焦急的和宋永津讲些什么。
宋将军莫要听信他人挑拨之语,此事分明是有人设计陷害,否则的话又怎么会去惊扰宋将军?周书湛看了一眼容治。
若不去找宋将军,只怕容某此刻已经身首异处。周书湛缓缓坐下。
若非你做贼心虚,负隅顽抗,将士们又怎会对你动手?本官不会平白无故诬陷他人。周书湛冷然。
难道坐看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周府尹若能如此,
早在方才就已束手投降,如何等到现在呢?一样的话,下官还给周府尹,下官也不会平白无故愿望他人。容治四两拨千斤。
好了。宋永津不耐二人的争吵,其实他不信任容治,毕竟容治的身份摆在那里,宦官的走狗鹰犬,怎么可能真心为他们好?
但是周书湛的表现也的确是古怪,侯爷是在铜江出的事,铜江可是周书湛的地盘。而且在出事的当晚,周书湛最先做的不是派出人去搜寻,而是排除异己。
这很难不让人怀疑周书湛是不是打着一箭双雕的算盘,宦官的确可恶,但是周家也好不到哪里去。
严格来说,北齐朝廷大部分的官员,都好不到哪里去。他们对于西昌兵权的虎视眈眈,他是知道的。
周家强盛,但是已经到了凶险的地步,若是不能再进一步,使得朝廷无法撼动。那么再有一丝松懈,等待的便是登高跌重。
周家门生故旧遍地,是传承百年的名门世家,底蕴、钱财和人脉都不缺。若能有兵权傍身,那必定是如虎添翼,更进一步。
这也是为什么一开始周家人宁愿选择将庶女送进宫,让嫡女和襄成侯联姻的原因。
只是惜襄成侯拒绝了这门婚事。
虽说周家一直在向襄成侯示好,可是谁知道他会不会动歪心思呢?
二位再如何争吵也是无用,本将并非此地官员,品阶不如周府尹高,也不如容巡按有圣旨傍身,无权处理二位的是非。只是一点,若是谁对侯爷动手,戕害朝廷功臣,本将哪怕是以下犯,也必定将其诛杀。宋永津震慑道,他看了二人一眼,又继续说道:当务之